試析蔡英文的南海主張

一旦放棄「固有之疆域」，台灣將什麼都不是了。

　　中評社╱題：試析蔡英文的南海主張　作者：史曉東（北京），本刊特約撰述

　　台灣是南沙爭端「六國七方」之一方，並佔據著南沙群島最大的島嶼太平島。當前南海問題持續升溫，有跡象表明，作為民進黨參選人的蔡英文，為博取美、日支持，正在利用中國大陸與南海爭端國以及美日等域外大國的矛盾，提出一套迥異於傳統國民黨當局一貫堅持的主張，從而為未來南海局勢與兩岸關係埋下重大隱患。

　　蔡英文南海主張的核心是
　　淡化乃至放棄「U」形線主張

　　蔡英文一向以「空心菜」著稱，宣布參選后，雖然南海形勢持續緊張，但由於南海問題牽涉中國大陸、美日與東南亞各國關係，十分敏感，蔡英文並沒有主動對南海問題公開發表看法。但在某些特定情況下，蔡英文確實無法完全迴避南海問題。2015年5月26日，馬英九提出「南海和平倡議」。同日下午，蔡英文在台南嘉南藥理大學進行校園巡迴演講前，針對馬英九提出「南海和平倡議」及外界對民進黨南海主張的質疑，首次公開做出回應，強調「民進黨不會放棄太平島的主權。」

　　蔡英文說，民進黨主張有二：第一，對南海各方主權主張，要依據國際法來處理，尤其是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規定，主張依國際法以和平手段來處理。第二，民進黨也主張與堅持在公海上的自由航行權，不能接受任何挑釁。①

　　6月6日，蔡英文在美國重申，民進黨的基本立場就是，依照國際法處理來處理爭端以及按照國際海洋公約相關規定，尊重航行自由。②

　　此後，當有學者質疑蔡英文的南海主張是「唯美國馬首是瞻」③，預計蔡英文當選后可能做出更多「中華民國」的「十一段線」或「U」型線主張，導致破壞兩岸現狀時，民進黨發言人透過新聞稿表示，民進黨對南海的立場及主張相當清楚，至於爭議的部分，民進黨將會遵照國際法相關規定，尤其是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的規定來處理，在國際機制下獲得和平的解決與理性的討論，相信這也是讓周邊國家最能獲致共識的一個重要基礎。④

　　以上關於蔡英文南海主張的報道顯示，蔡英文南海主張主要包含如下內容：

　　第一，只強調對太平島的「主權」，避免使用「U」型線以及「『中華民國』固有領土及海域」等提法。

　　第二，強調保護公海航行自由權。

　　第三，主張按照國際法，尤其是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和平解決其它島嶼與海域的爭端。

　　第四，反對並譴責中國大陸依法實施的島礁建設行為。

　　當然，出於策略考慮，蔡英文尚未明示放棄對太平島以外其它島嶼與海域的「主權」，而是稱之為「爭議部分」，但其意圖則是顯而易見的。

　　蔡英文南海主張的主要目的

　　上述蔡英文南海主張是在多重因素影響下提出的，也是蔡英文權衡利害、精心思考包裝而成的，主要因素可概括為：求「獨」、聯美（日）、抗中、拉東盟。

　　（一）民進黨基於「事實領土範圍主權」的「台獨」立場

　　民進黨自成立以來，一直強調台灣「主權獨立」，不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且「台灣主權」不及於中國大陸，認為國民黨建立在大中國基礎上的兩岸關係構想不切實際，台灣應就此「主權獨立」之事實「制憲建國」。為此，在領土範圍和內外政策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有別於國民黨的論述。

　　1990年10月7日，民進黨第四屆第二次全代會曾專門就所謂「國土範圍」問題，通過的「一○○決議文」指出：「我國事實主權不及於中國大陸及外蒙古。我國未來憲政體制及內政、外交政策，應建立在事實領土範圍之上。」

　　1999年5月民進黨八屆第二次全代會通過的「台灣前途決議文」指出：「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其主權領域僅及於台澎金馬與其附屬島嶼，以及符合國際法規定之領海與鄰接水域。」

　　基於「台灣主權獨立」這樣一種認識，民進黨歷來強調「未來憲政體制及內政、外交政策，應建立在事實領土範圍之上」。在蔡英文南海主張中，台灣當局佔據的太平島的地位是與民進黨「台灣前途決議文」中「附屬島嶼」相對應的，符合「事實主權」原則，因而應強調其「主權」。而除此以外的南海諸島及海域，帶有明顯的「大中國」色彩，顯然不符合「事實主權」原則。對這些區域，蔡英文提出要遵照國際法相關規定，尤其是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的規定來處理，是與「台灣前途決議文」中所謂「符合國際法規定之領海與鄰接水域」的「領土主權」主張相一致的。由此不難看出，蔡英文的南海主張完整、忠實地體現了民進黨追求「台獨」並堅持「事實領土範圍」的一貫立場。

　　（二）「聯美（日）抗中」的政策取向

　　南海問題本來是中國與周邊國家的權益紛爭，美方並不關心。但近年來，為遏制中國的發展壯大，美國開始推行重返亞太戰略。在南海問題上，美國利用中國與東盟國家的矛盾，一方面大肆炒作南海問題，另一方面慫恿、支持東盟相關國家蠶食中國南海島礁、對抗中國的各種行動。2014年以來，美方官員與學者由批評中國在南海依法維護主權權益的行為措施，發展為公開質疑中國「九段線」主張的合法性。2014年2月5日，美國東亞事務助理國務卿丹尼爾·拉塞爾在國會聽證會上表示，中國不基於地貌特徵，而是使用「九段線」來宣稱擁有海上主權的任何做法都是不符合國際法的。南沙爭端焦點不再是島嶼主權，也不是海域劃分，而是「九段線」的存廢問題。由於中國大陸堅持的「九段線」與台灣當局堅持的「十一段線」（「U」形線）主張具有同一性，在指責中國大陸「九段線」主張的同時，美國一些重量級學者，紛紛要求台灣當局澄清和解釋「九段線」主張的來歷，甚至直接施壓，要求台灣當局的南海政策應與大陸相區隔。

　　按常理，美國的壓力主要針對馬英九當局。但是，馬英九當局仍然堅持傳統的「U」形線主張。2014年9月1日至10月31日，台灣當局舉辦了「中華民國南疆史料展」，馬英九親自參觀，並重申對南沙的主權。

　　對於正欲謀求2016年大位的蔡英文來說，這無疑是天賜良機。從蔡英文方面看，一方面2012年選舉得不到美國支持的教訓記憶猶新，另一方面，「維持兩岸現狀」的兩岸主張確實乏善可陳，很難讓美國完全放心。因此，借美國「重返亞太」之機，在南海問題上討取美國歡心，換取美國支持，很自然地成為蔡英文的競選策略之一。

　　2014年9月，在一場由美方學者參加的研討會上，前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長司徒文表示，中國南海「九段線」主張，在世界各地被認為是「可笑的」，要求台灣應認真考慮放棄擁有「全部」南海主權的主張，改以實際控制的太平島提出主張。在同一場會議上，美國學者譚慎格表示：美國重返亞洲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明顯取決於美國與其盟國及其夥伴國，在亞太區域採取一致性抗衡戰略與共同實行抗衡戰略的能力，在這當中，台灣的角色至關重要。當時，蔡英文的智囊張旭成、柯承亨同聲呼應；張旭成聲稱「民進黨執政後會放棄對南中國海聲稱擁有主權的主張。」柯承亨表示，「民進黨正在思考是否要放棄台灣當局以現有的斷續線為界線對南海主權的主張。以前所謂的歷史的水域與我們實際控制的區域還是有區別的。」對於這樣一個涉及到「領土範圍」的重大政策調整信號，在場的蔡英文並沒有辯駁，還強調美國重返亞洲及再平衡政策，台灣在其中應充分掌握，並深化與美、日戰略夥伴關係，展現自我防衛的決心，確保民主不受外力影響，以保持政治上的自主性。⑤可以看出，蔡英文不僅默認了張旭成、柯承亨的主張，而且進一步說明了抱持這種主張的原因，即「深化與美、日戰略夥伴關係」與「確保民主不受外力影響，以保持政治上的自主性」，二者合起來就是「聯美（日）抗中」。

　　除上述因素以外，謀求東盟國家的「回報」以拓展台灣國際空間也是影響蔡英文南海主張的因素之一。陳水扁時期，台灣當局就把台海爭端作為推銷「台獨」主張的一個重要平台，多次籲請參加解決台灣問題的各種國際機制。在當前南海問題激化的情況下，拉攏東盟相關國家、凸顯「主權」事實存在也應是蔡英文南海主張的考慮因素。只是與討取美國歡心相比，這一因素顯得比較次要。

　　蔡英文南海主張一經實施將產生多重惡果

　　當前，兩岸關係與南海形勢都處於發展變化的重要節點上，如果蔡英文上述南海主張得以付諸實施，將會帶來多重惡果。

　　（一）台灣內部紛爭不斷

　　根據「中華民國憲法」，南海是其「固有領土及海域」，放棄「U」形線主張是「違憲」行為，必將引起以國民黨等泛藍陣營的反彈。如果蔡英文以「修憲」，同樣將會再次引發台灣藍綠的尖銳對立，進一步撕裂台灣社會。

　　（二）兩岸關係雪上加霜

　　蔡英文提出的「維持兩岸現狀」主張執著於「台獨」理念，拒不接受「九二共識」，當前各界普遍對蔡英文當選后兩岸關係的前景感到憂慮。屆時如果蔡英文公然放棄南海「U」形線主張，將是對兩岸中華民族利益的背叛，必然進一步加劇中國大陸對蔡英文的不信任情緒，甚至成為引爆兩岸全面敵對的「觸發點」。

　　（三）台灣將喪失在南海存在的法理基礎

　　台灣佔據著南沙最大的島嶼——太平島，民間也在相關海域從事漁業捕撈等資源開發活動。需要強調的是，台灣在南海地區的事實存在，是以「U」形線主張為前提的。如果蔡英文當選后只強調太平島主權，放棄「U」形線主張，相當於主動損毀了台灣當局在南海地區存在的法理依據，從而使台灣當局在南海問題上更加邊緣化甚至喪失立身之地。也許蔡英文以為，一旦放棄「憲法」規定「固有之疆域」，台灣將更接近於成為建立在「事實領土主權」上的「國家」，而且更能得到美日及東南亞相關國家的歡心。但是，實際的效果可能是，一旦放棄那些「固有之疆域」，台灣將什麼都不是了。

　　最後需要強調的是，蔡英文的南海主張，或能對中國大陸在南海地區的維權行動帶來一定負面影響，但終究不能動搖中國大陸依法維護南海主權的合法性以及決心和力度。當前，中國大陸在南海地區依法維權的效果正在逐步顯現。正如美國學者所指出的，如果民進黨不要九段線，北京的反應一定會很大。對於台灣來說，兩岸關係穩定比南海問題更重要；對於美國而言實際也是這樣。如果台灣宣布放棄或不支持九段線，對美國而言並無什麼實質意義，北京可以不管台灣怎麼說，照樣堅持其在南海的立場和主張。⑥而台灣失去的可能將是整個南海區域的權益。

　　註釋

　　①《蔡英文：不放棄太平島主權　堅持公海航行權》，中國評論新聞網，2015年5月26日。

　　②《美國學者詢問蔡英文民進黨南海議題立場》，中國評論新聞網，2015年6月7日。

　　③《台學者擔憂蔡英文唯美國馬首是瞻政策破壞兩岸現狀》，《中國時報》，2015年6月26日。

　　④《學者質疑蔡英文南海立場民進黨駁》，中央社，2015年6月26日。

　　⑤《中央日報：放棄南海主權，不啻喪權辱國》，中國評論新聞網，2015年5月24日。

　　⑥《美學者：美更擔心台灣棄南海引發兩岸緊張》，中國評論新聞網，2015年6月2日。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5年9月號，總第2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