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兒童，人人有責-從長春盜車殺嬰案說起

這幾天國內最牽動人心的新聞就是長春盜車殺嬰案。長春是我的家鄉，我在長春出生並一直生活到出國，因此對來自家鄉的新聞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同樣作為一個小孩子的父親，我也非常難過地看到一個兩個月大的小孩子因為父母的疏忽和盜車賊的兇殘死於非命。兇手作案時的心理活動不得而知，關於這件事情引發的一系列中國人素質和道德水準的討論也並不是我的專長。但是由這件事我想到了自己了解和接觸過的一些美國兒童保護的法律常識和案例，希望和讀者分享。在美國的中國人需要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常識，以免不經意間就觸犯了美國法律，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

1.        小孩獨處的法律
在盜車案里，嬰兒家長的直接責任就是把小孩放在了車裡，這樣導致小孩連車子一起被盜。事實上，由於小孩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能力，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和大人分離。美國法律有規定一定年齡以下的小孩不能單獨留在家裡或車裡。關於這一點各個州的法律有所不同。以筆者所在的德州為例，法律上對於小孩可以單獨留在家裡的最低年齡沒有規定，而是要根據很多具體因素判斷。相反，對於小孩可以單獨留在車裡的最低年齡卻規定為7歲，而且陪伴小孩的人年齡不得低於14歲。關於這一點是有血的教訓的。因為德州夏天非常熱，車子里和家裡更是酷熱無比。每年夏天都會有小孩子在車裡被悶死的報道，包括前些年在德州首府奧斯丁工作的一對中國夫婦的小孩。在筆者讀法學院實習的時候曾經碰到過一個案例，客戶是在休斯敦一家大公司工作的中國人，帶著三歲的小孩去沃爾瑪購物，看到小孩在車裡睡得正香，就沒有驚動他，想著到店裡拿了東西就出來。結果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車裡的小孩被停車場里其它顧客看見並報了警。小孩馬上被警方帶走，他被送進了看守所，第二天才被保釋出來。在這個案子中州檢察官是原告，檢方控告他的是虐待兒童（abuse）和危害兒童福利（threatens a child's welfare）的罪名，不僅要求將他的孩子交給兒童保護機構，如果罪名成立的話他還可能被罰款或監禁。因為他的移民身份，他還面臨被驅逐出境的可能。好在他的歷史比較清白，在找了律師之後和檢方達成了妥協，檢方只是給了他一個警告，沒有堅持起訴。不過這對他肯定是一個很深刻的教訓。

2.        兒童義務教育
中國人可能是最重視教育的民族之一。很多在美國的中國人不惜天天上班長途跋涉，或者學習孟母三遷，就是為了孩子找一個好學區，將來好上一所名牌大學。如果小孩自己不想學習，經常逃課怎麼辦呢？在中國，可能這只是學校老師和家長學生之間的溝通，但是在美國可能就要到了上法庭的程度。同樣是筆者親身經歷的案例，一個品學兼優的高中生有一段時間突然厭學，欺騙父母，說是每天上學，其實出門後轉一圈，等父母上班后就回家打遊戲上網。學校看學生無故曠課，就先和家長聯繫，但是家長的手機恰好換號，沒有聯繫上。於是幾個星期後家長就收到了法庭的傳票，要求家長上庭解釋，這時家長才發現孩子的貓膩。幸虧孩子是初犯，法官網開一面，最後有驚無險。但是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多了之後呢？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3.        體罰小孩
體罰小孩是在很多中國人眼裡可能不算什麼問題，所謂「不打不成材 」，但是在美國卻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小孩子在家裡不聽話，被打了幾下，身體出現了傷痕。到了學校被老師或同學看到后，就報告給了兒童保護機構。結果就是小孩被帶走，家長必須花費很多的精力和金錢，聘請非常優秀的律師把小孩子再要回來。這樣的案例在中國人社區里時有所聞。可能有些中國人會認為學校老師是多管閑事，沒有考慮到文化差異。其實學校里的老師或護士看到這種事情是有義務報告給兒童保護機構的，如果他們沒有報告反而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更為嚴重的是，有時體罰孩子可能會上升到性虐待和性騷擾的程度，這樣家長就可能會有牢獄之災。像最近加拿大發生的一個案子（http://news.backchina.com/viewnews-233743-gb2312.html），丈夫是一所大學的副教授，妻子是同一所大學的實驗研究人員。他們被雙雙逮捕，丈夫被控的罪名是「性騷擾和性接觸未成年少女」，妻子被控的罪名是「非法禁閉未成年少女」。雖然在報道中沒有明確說明未成年少女和他們的關係，但是據一個和他們很接近的朋友說，他們可能是因為管教妻子的青春叛逆期的侄女出的事（http://news.backchina.com/viewpost-233743-2469437-gb2312.html）。所以家長們在動手管教自己的小孩之前千萬要三思而後行。


4.        兒童色情和兒童性犯罪
美國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國家，對成人色情的限制非常有限，不會出現中國夫妻在家中看黃片被警察破門而入的情況。但是兒童色情卻是一條不能觸碰的紅線。經常有報道說有人僅僅因為下載和收藏了一些兒童色情圖片而觸犯了法律，最近就有一個中國留學生因為這個事被逮捕控罪。另一方面，和兒童發生性關係或者以發生關係為目的交往都是非常嚴重的罪名，甚至這個污點可能會伴隨當事人一生。美國有一個性犯罪者（Sex Offender） 註冊的機制，Sex Offender 即使服完刑后也必須強制註冊自己的地址。公眾可以上網查詢自己家住址附近的Sex Offender，以便嚴加防範，保護自己的小孩。有時候這種防範機制可能會矯枉過正。像前幾年德州有一位號稱史上最冤枉的Sex Offender。他上高中的時候是橄欖球隊員，和上初中的啦啦隊隊員女友戀愛並上了床。因為他的女友還沒成年，女友的父母一怒之下報告了警察，結果他就上了Sex Offender的名錄。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他已經和女友結婚生了4個孩子，卻依然在那個名錄上面。他自己可能認為自己很冤枉，可是除非修改法律，按照法律的定義他就是Sex Offender。所以他一直在找議員，媒體和律師做這方面的努力，但是這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和岳父母只能悔不當初了。

在尋找可能的兒童色情罪犯方面，美國的法律秉承的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掉一個」的宗旨。在國內為人所詬病的「釣魚執法」，在美國的兒童保護方面根本不是問題，也沒有什麼律師會挑戰這方面的案子。美國的ＦＢＩ經常會在網上假扮未成年少女，在網上聊天，邀請人出來見面約會。為了坐實證據，假扮的少女都會明確說明自己１４歲以下，出來見面就是為了上床。邀請見面的地方也往往選擇旅館和住家。如果有人真的去約會，那他的下半生基本就交待了。有統計說這一類犯罪的刑期平均是８－１０年，出獄后自然也要上黑名單。據說被抓住的人裡面各色人等都有，包括法官，律師和大學教授。事實上，筆者在做博士后時的導師，一位原籍英國的年輕有為的學術明星，就是栽到了這件事上面。他找了還算不錯的律師，經過認罪求情，還是被判了３年半加上驅逐出境，事業家庭付之東流，真可謂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關於美國，有一種說法是：「美國是兒童的天堂，中年人的戰場和老年人的墳墓」。美國在兒童保護方面的確有一套很完善的法律，可供中國借鑒。現在的中國可能就像資本主義初級階段，有一些人為了金錢利益信仰缺失，道德淪喪。但是畢竟大多數人還是善良的。我非常自豪的看到家鄉長春的父老鄉親在出事後全城總動員抓捕嫌犯的努力和為失蹤的小孩祈禱的善舉。基督教說，人性本惡，而中國傳統則認為，人之初，性本善。不管人性到底是惡還是善，我始終相信，道德教育和法律約束對於社會的穩定和進步都是不可缺少的。當道德有所缺失時，就需要法律的威懾力量和懲罰。希望小浩博的死能夠提醒更多的家長注意保護自己和別人的小孩，也能夠喚醒一部分人的良知，使得類似的悲劇不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