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美國的遊戲規則

倍可親今天的頭條新聞是一則關於麻省中國女子李女士因為在蘋果專賣店買IPHONE被報警后拒絕離開，因此被警察電擊並逮捕控罪的報道。聽到李女士被警察電擊后的一聲聲慘叫和事後的哭訴，可以想象李女士心中的巨大傷痛和這件事對她的心理影響。作為一個同胞，我心裡非常沉重。特別嚴重的是，即使是她受到了委屈，警察依然指控她非法入侵（criminal trespassing），和抗拒被捕（resistance of arrestment）的罪名。所以李女士的案子現在有三個層面需要考慮：移民法,刑事犯罪法和民事法。作為被告她要應對的是前兩者，作為原告她可能從民事法的層面控告蘋果專賣店和警方。不知道李女士現在是什麼身份。從移民律師的專業角度看，如果是李女士是非移民或綠卡身份，又對檢方的指控應對不當，她的案子有可能會進入遣送回國的遞解程序，後果可能比想象的要嚴重。即使她是美國公民身份，理論上也不是不可能被剝奪公民資格，遣送回國（當然實際操作中這種輕微罪名導致公民被取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管怎樣，李女士都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找一個甚至幾個好律師小心應對。因為一個律師同時精通移民法，刑事和民事訴訟的概率微乎其微。

李女士擺脫被控罪名和上法庭反訴警察的勝算有多少呢？筆者由於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還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專業的刑事訴訟律師，不想草率作出判斷。但是對在這件事情中反映出來的一些中國人在美國生活的遊戲規則還是有些想法，希望和大家分享。只有了解這些遊戲規則，中國移民在美國才會生活的更愉快，更有尊嚴。

1.        尊重和了解遊戲規則
美國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差別很大，在日常生活中有一套自己的遊戲規則。中國人在美國最好是入鄉隨俗，遵從遊戲規則。其實美國法律也可以說是一種遊戲規則，只不過這種規則更是需要嚴格遵從，違反規則的後果更加嚴重。不知道法律或者不懂英語不能成為不遵守法律的理由。在李女士的案子中，蘋果專賣店作為一家私人公司確實有權利限制某個個人成為它的顧客, 包括限購和禁止進入商店。如果李女士沒有聽從警告第二天還是來到蘋果專賣店，商家有權利要求她離開和報警尋求協助。李女士當時必須無條件服從並和警察合作。但是如果李女士能夠找到蘋果專賣店對她的限購和禁止令是出於非法原因，例如說種族歧視，李女士完全可以控告蘋果專賣店及其員工，解除禁令和獲得賠償。

2.        不要和警察糾纏，不吃眼前虧
美國警察在執法過程中的權力非常大。由於一些客觀的原因，比如美國人的擁槍自由，美國警察在執法時和中國警察比更容易被傷害，所以美國警察相對來說在具體辦案過程中有更大的自由使用暴力手段以保護自己的安全。在以往的一些案例中，無辜的當事人甚至被當場擊斃，而最後警方被判無罪或輕罪。當然美國法律很早就注意這個問題，以立法或判例法的形式出台了很多限制措施來限制警察在和普通民眾打交道時的權力和使用暴力的程度。但是這些限制措施很多都是事後的彌補，而非事情發生時的天然權利。作為一個外國移民面對警察時，語言溝通可能有問題，更要記住不吃眼前虧，不和警察過分糾纏，一定要遵從警察的命令。但是要注意留取證據，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法庭上見。

3.        積極尋求法律服務
大多數中國人都知道在美國利用法律途徑解決問題維護自己權利的重要性。在這個過程中，律師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是很多人都認為律師費用昂貴，自己的經濟能力有限，可能難以承受。作為律師行業的一員，筆者承認律師費確實價格不菲，因為這是律師尤其是私人律師事務所獲得收入和維持事務所運行的唯一手段。但是，普通民眾還是有可能不花錢或者少花錢獲得高質量的法律服務，維護自己的權利。這些方法包括：
（1）        尋求資深律師的法律援助。美國各個州的律師協會要求屬下的律師每年要拿出一定的時間做不收費的法律援助。例如筆者所屬的德州律師協會（State Bar of Texas) 要求是每個律師每年至少提供50小時的法律援助。法律援助的對象必須是收入有限無力負擔律師費的低收入階層。這樣很多情況下客戶可以免費獲得資深律師的服務。
（2）        尋求法學院和非盈利性組織的法律援助。基本上每個法學院都會有幾個為低收入階層提供服務的法律事務所（Legal Clinic）。這些事務所主要由法學院學生組成，由Clinical Professor (都是執照律師) 指導辦案。還有一些非盈利性組織從各種渠道獲得捐款雇傭律師為符合條件的客戶提供免費服務。這些法律援助可以提供服務的領域有很多，涵蓋移民，家庭，小企業運營，離婚等方面。雖然法學院學生的經驗可能不足，但是態度通常都很認真，對於一些常見的不是很複雜的案件非常適合。筆者在法學院讀書時就曾經在移民事務所實習，在教授的指導下處理過很多移民案件。
（3）        雇傭不成功不收費或只向對方收費的律師。有些案件例如車禍或人身傷害官司律師在評估案件后認為客戶的官司打贏的可能性很大，也非常可能從對方或第三方（例如保險公司）獲得賠償，那麼就會樂意和客戶簽訂不成功不收費的合同。客戶不需要自己事先付費就可以獲得服務。李女士的案件在媒體曝光后，應該會有很多律師主動聯繫提供這種形式的服務。當然李女士簽約時一定要注意合同的條款避免把自己的權利賤賣。

4.        善用權利制衡
美國社會制度的特點是互相平衡，互相制約，避免一家權力獨大。在很多情況下，可能走法律程序需要很多金錢時間才能解決的問題用其它方法可以獲得滿意的結果。這點和中國社會中的「關係」有些類似，但是並不完全一樣。因為在美國的這些手段往往並不需要在內部有認識人或者關係，而是人人都可以嘗試。例如李女士可以把這件事進行媒體曝光，爭取輿論支持（她可能已經有意無意的這樣做了）；如果有蘋果員工非法限購的證據，李女士可以和蘋果公司總部聯繫，獲得賠償和懲罰責任人；如果有警察種族歧視或濫用暴力的證據，李女士可以和地方政府官員或議員聯繫，以行政手段嚴懲肇事者。這些都可以在法律訴訟的同時進行，多管齊下，相輔相成，有利於當事人獲得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

5.        有理有力還要有節，適可而止
法律訴訟是一個非常耗時耗力的過程。因為在很多情況下，控辯雙方都有可能找到有利於自己的法律和證據，最後兩敗俱傷。即使是案件非常清晰明了，也有可能在程序上拖很長時間，耗費自己的精力。雖然筆者是法律從業人員，崇尚公平正義，但是在法律實踐過程中也經常要為客戶分析案件的全景和預期的投入產出比，最後由客戶選擇對案件的投入和自己承受範圍內可能達到的最好結果。李女士一定自己認為很委屈，法律上也確實有傾向於她的條文。但是如果她想達到完全滿意的結果，可能需要雇傭非常好的律師，投入大量的精力或金錢。這種情況下，如果李女士能夠獲得蘋果專賣店某種形式的道歉和一定的賠償，或者警方的一定承諾，有經驗的律師會建議她適可而止，不再糾結這件事情。雖然在某一個案件中某一個當事人沒有獲得自己預期的結果，但是從長遠上看這個案件可能會和其之前之後的一系列案件一起推動歷史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美國歷史上種族隔離制度的廢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最後，希望李女士整理心情，撫平傷痕，冷靜思考，收集證據，在律師的幫助下獲得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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