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痕 - 不換的陽光（原創）

（1）那地方叫仙客館

"你與蘇文怎麼了？"

每次當健問起時，他盡量想把語氣渲染得漫不經心一般。可是，他還是覺察到，谷兒像被什麼擊中了似的。她總會手腳不知所措起來，嘴上也會結巴。有時，嗯哼了半天。有時，就眼怔怔地瞅著健。那一臉的無辜彷徨樣，讓健每次看到，總是趕緊地把眼睛挪開，可心底某處，還是一緊一緊地痛起來。健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他就是有點忍不住，尤其是看到谷兒那時不時流露出來的神不守舍的樣子。

可問了，結果就總是沉默。只要他不說話，谷兒就肯定不會開口的。所以，健只好再挑開一個話題，兩人才開始又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來。

談的最多的當然是谷兒單位的事和人。 健認識很多谷兒單位的人。大家常來常往的，漸漸地，就給健的咖啡館起了個別名叫 – 仙客館。仙客就是閑嗑，一個談老空磨牙的地方。

這名兒，還是蘇文給起的。那天，蘇文在辦公室第一次提起這個別名時，谷兒撲哧就笑了起來："仙客觀？一道觀么！道士賣咖啡？"谷兒笑得都岔了氣。蘇文被她笑得有點惱。加上一旁雲芳姐一個勁地擠眼睛，蘇文問谷兒："沒見過吧？帶你去喝一杯？"谷兒說："哪有喝咖啡去道觀的啊？"

周圍的同事都起鬨笑起來。谷兒也有點不自在了，站起來就往外走。蘇文跟了上來。

那是健和谷兒的第一次見面。蘇文看上去來過很多次了，大大咧咧地，居然比健還像是咖啡館主人。健的咖啡館是那種老式的依水而上的老屋改建的，傳統的木棱格臨水長窗戶對應黑木長吧台上的煮咖啡爐，谷兒覺得有種時空的錯覺，錯就錯了，可還錯得那麼的恰到好處。

那張臨窗的位子，谷兒一看就喜歡上了。窗外有河，屋角下還有盆弔蘭。那天回去的路上，蘇文說，坐在那兒，當下午陽光穿過木窗的棱格的時候，那感覺，美得有種前世今生的味道。

當時，谷兒正坐在他摩托車的後座上，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把環繞在他腰間的雙手，又抱緊了點。蘇文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問："你冷么？"

谷兒說："還好了。你擋著呢。"


JR
2012.10

(2) 初遇

＂裴谷兒？ 你就是？＂蘇文掃了一眼遞過來的文件夾，從圓形落地窗旁的沙發椅上站起來，向辦公桌走去。

谷兒脆生生地應了聲＂是＂，眼光跟隨著這個高大的男人轉著，心裡卻想，這個主任挺年輕的啊。。。

正出神呢，谷兒碰上了蘇文的眼光。谷兒趕緊頓了頓，說：＂周主任，這是我的材料。人事科的許科長說，讓我把它交給你。＂ 谷兒說著，滿懷期待地看著蘇文，畢竟這是自己第一天到這個單位報到，心裡有點忐忑。不過，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主任，看上去沒想像中那麼遙不可及。

蘇文揚了揚嘴角，笑著說：＂我不姓周，也不是主任。我叫蔣蘇文。裴谷兒，歡迎加入我的組。＂

谷兒愣了，有點回不過味來，但是蘇文已經伸過手來，她猶豫著，慢慢地把手也遞上去。

蘇文似乎看穿了她的尷尬，先示意她坐下，解釋到他也是剛到主任辦公室，因為接到通知說她今天報到，所以，作為小組組長，按照慣例，他需要過來見個面。說完，他又笑了笑，露出整齊的牙。

谷兒＂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避開蘇文的眼光，心想今天這個糗出大了。自己這麼冒冒失失，馬大哈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呢？假如先問一下，也不至於這麼尷尬的！這下，該怎麼辦？這小子也不說話，故意地只盯著人看。

不行，總得開口啊，谷兒轉念一想，鼓足勁說：那。。。

那邊，蘇文也正好開始說道：那我帶你先過組裡看看吧！

兩人眼光再次碰上。這回，谷兒也笑了。突然，谷兒覺得，蘇文笑起來的時候，他嘴角的弧度很好看。

蘇文站起來，走上前：走，去我們組的辦公室看看。主任這邊，回頭再過來吧！



JR
2012. 10

（3）一路上有你

出了老城區不一會兒，摩托就馳上了立交橋。橋上風嗖嗖的，谷兒覺得有點冷。她不由得抱緊了蘇文。蘇文在摩托上直了直腰，回頭瞥了她一眼，說：「太快了？我慢點吧？」

谷兒說，「不用。就是毛衣有點透風。日子真快啊！中秋還沒過幾天呢，這天說涼就涼了。」

蘇文笑了笑，嘴角好看地向上揚起來：「又感傷了？」

谷兒抿嘴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頭輕輕地靠在了蘇文的後背。立交橋上來往的車輛不多，蘇文快速地換上了外環線，徑直向新區方向駛去。

忍不住，谷兒問：「那個咖啡館，就是你說的那個仙客館的健，你們認識很久了么？你怎麼那麼熟啊？」

「哦，業務上認識的。他開張的時候，找過我，讓我幫他策劃的。那時，你正好去上海學習了。」

「難怪。有點你的風格在裡面。」谷兒嘀咕了下。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蘇文扭頭大聲說了一句。

「我說，他那咖啡館的格調跟你的口味很合拍。」谷兒也提高了聲音，「就覺得是你喜歡的那一類。沒想到還真出自你的手。那個老式窗檯的主意，也是你的吧？很少見到咖啡館有這樣的。不過，真的蠻有味道的，一點都不覺得格格不入的。」

蘇文哈哈笑了，「不是不得意的。。。。。。」

「德性！」谷兒撇了下嘴，也跟著笑了，「哎，那個窗檯啊，我真喜歡哦。」

「跟你說過了么！有陽光時，就更好了。」

「嗯。我信。可惜今天天氣不好。」谷兒說著，看了橋南側那邊灰濛濛的天，公司的大樓似乎也可以看得見。

蘇文說，「其實那idea還是你給我的。」

「我給你的？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樣的idea？」谷兒納悶起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你報到那天？」

「好久了哦。再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老式窗檯加陽光的idea啊？」

「 你是沒說。關於那天，你都還記得什麼了？」

說話間，摩托車已經來到了公司的移拉門前。門房小於看見了，向兩人擺了擺手。

蘇文把車停穩下來。跳下車，摘下頭盔，谷兒說：「我就記得那天把你錯當成了主任了。你一開始也不解釋，只是盯著我看，看得我毛毛的。」

蘇文的眼睛在頭盔下面，滿滿的帶著笑，「你不是也特沒禮貌地看著我？我當時還想，我有那麼好看么？」

谷兒有點窘，趕緊掩飾說，「那是我覺得你那麼年輕就當了主任，太不可思議了。」

蘇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我現在不就是主任了么？不正應了你當初的念頭？」

谷兒抬起眼，迎著他的目光說，「你行的。我一直都相信。不過，那天我沒說什麼陽光啊？」

蘇文摘下頭盔，看著谷兒，「有。那天下午，你推門進來的時候。」


JR
2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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