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歧視外國人————也談故宮和深圳航空的華洋之辨

先說說十幾年前的往事。1994年或95年的春天，我的二伯父和伯

母路過北京。當時我正上大學，就陪兩位老人家逛逛。伯父說，

他平津戰役時進了北京城，在故宮裡的廣場上睡過覺，可沒參觀

過。所以，我首選就是帶二位老人家參觀故宮。
     故宮挺大，二位老人家也六七十了，一圈兒下來，怎麼也要

一天。所以我背了些水和食物。結果，帶了故宮入口，檢票的工

作人員就說不能帶背包進去，任我怎麼求情。我想算了，雖然是

窮學生，大不了給二位老人家在裡面買點水和麵包，就準備去存

包。去存包處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旁邊有很多人也背著比我還大

的包進故宮啊。於是折返回來理論。檢票的叔叔當時這麼回答我

的：人家是外國人，你是嗎？咦，我一聽就火大了，二伯父也生

氣了。外國人可以帶包，中國人就不能帶？我問他為什麼不能帶

包進去，檢票的那位叔叔說怕破壞文物了什麼的。我當時只問了

一句：難道圓明園是我們中國人燒的？但不論怎麼講，他們就是

不讓我帶包進。我就眼睜睜地看著旁邊的那些老外帶著或大或小

的包進去了。咱也不能讓兩位老人家等著不是？於是我妥協了，

存吧。
    後來知道了，原來故宮當時給外國人的票貴一點兒，所以就

讓帶包進。背後的邏輯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外國人交的錢多，

所以可以帶包進。萬一文物被毀，外國人也賠得起。不過，在加

入世貿后，中國內地對老外實行所謂國民待遇，也就是說，不能

歧視外國人後，這個措施被取消了。不奇怪的是，票價一樣了，

帶包的待遇也一樣了。可奇怪的是，咱中國人也能和外國人一樣

帶包進故宮了！！而不是相反，讓外國人和咱中國人一樣不能帶

包進故宮。
    再說說4月底在深圳航空公司一架客機上遇到的事。現在各種

大小機構這個罰款那個辭退的規定太多，我也不想為這麼一件事

讓深航的某些空姐丟了工作。再說，還有所謂的人肉搜索，我自

己不想被搜索，也不希望別人被搜索，所以把具體航班、出發地

等皆隱去。各位勿怪。
    坐上飛機不久，開始發放飛機餐了。空姐是從我後面過來的

。到了我這一位置時，小姐先問和我隔一過道的兩個外國人，問

他們要牛肉飯還是豬肉飯（當然是用英語了）。那兩個老外說牛

肉飯。然後，我們的空姐就越過我和旁邊的旅客，又從我前兩排

的位置開始發。到了我這兒，小姐就直接遞給我一個飯盒兒。我

問，這是豬肉飯還是牛肉飯，小姐很客氣地和我說：對不起，先

生，牛肉飯已經沒有了，只能給您豬肉飯了。我說：那你為什麼

先給我旁邊的那兩個老外呢？小姐是這樣回答的：我看他們像穆

斯林，覺得他們應該要牛肉飯，所以先優先照顧他們了。我說不

對啊，你明明是先問他們要牛肉飯還是豬肉飯，然後才給他們牛

肉飯的，欺負我聽不懂英語嗎？小姐又解釋如何從顧客的角度出

發。我說，那麼你應該先問飛機上所有的乘客是不是有哪個是穆

斯林，不能只針對特定乘客。你看他的樣子像穆斯林，就直覺得

他是穆斯林，這是歧視他，因為你不能根據外貌判斷人的宗教信

仰。如果在美國機場，你根據外貌安檢，就麻煩大了。我還跟小

姐說，中國也有穆斯林啊，長和樣子和你我都一樣。我現在就告

訴你我是穆斯林（事實上我不是，但我喜歡吃牛肉飯），我只吃

牛肉飯，你怎麼辦呢？那個小姐還算機靈，呆了一下后，說：對

不起，先生，我給您升級一份頭等艙的飲食，是牛肉的。我說不

用，我只要經濟艙的乘客的飯食，我付了什麼錢就要什麼待遇。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別人都吃完了，包括我旁邊的那兩位看

起來更像印度人（當然，印度人也有是穆斯林的）的、按深航空

姐說法是「穆斯林」的乘客。另一位似乎職位高一點兒的空姐過來

了，端來了滿滿一盤子東西，應該是頭等艙的（不好意思，我比

較窮，從未坐過頭等艙、商務艙之類，所以不能確定）。我還是

明確地拒絕了，我告訴她，我只要和其他經濟艙乘客一樣的牛肉

飯。這位空姐也解釋了半天，說剛才那位小姐是無意的。我說，

怎麼會是無意的？明明她故意走過去對那兩位說的，還專門用英

語問了，然後就繞過我們，到前邊發餐去了。
    最後，不知道他們從哪兒又變出了一份經濟艙的牛肉飯給了

我。
    我不反對一些商家對特殊顧客有特別待遇，但你要提前說明

，或大家都公認的。比如，坐頭等艙的乘客，或者排隊的老人家

。但如果只依靠外表，依靠國籍去分辨，那就有問題了。
    寫這個貼，就預備著有人用什麼狹隘的民族主義、憤青之類

的來回應了。也預備著有人會教我什麼：大國國民心態。對不起

，我就是一個中國的小市民，沒有那麼高尚的覺悟。

我小的時候在北京，友誼商店、北京飯店這些「高級」地方中國人是不讓進的。有一次我陪外國留學生去友誼商店，他們可以進去，我被擋在門外。我們是自己土地上的二等公民。現在那些人胡扯什麼毛時代我們多有「尊嚴」，完全是放屁。說我崇洋媚外，我承認，怎麼來的？就是從小這種刻骨銘心的恥辱培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