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沒看到的，才是真相》

文/霧滿攔江


01

先說個故事：

二戰時，有位教授奉命服務於軍方。

當時，起飛交戰的盟軍飛機，被德軍飛機打得滿是彈洞，返回時無不是傷痕累累。飛機的中彈位置，並不均勻，但多是分佈在機身上。

有壹次，將軍們開會討論這個問題。所有的將軍都認為，機身目標更明顯，更容易挨子彈，所以呢，應該在機身上加厚鋼板，保護灰機……

取得共識，將軍們正要拍板，這時候教授說話了。

教授說：鬧，妳們錯了，應該在飛機引擎上加厚鋼板，而非在機身。

搞笑，眾將軍嗤之以鼻孔：引擎上彈孔最少，或是根本沒彈孔，彈孔都在機身上啊！妳居然想往中彈最少的引擎上加厚鋼板，妳神經啊？

教授慢條斯理的道：妳們這些象尊貴的豬壹樣蠢的將軍們，請動豬腦子想壹想，為什麽引擎上中彈最少涅？

對呀，為啥呢？

因為，教授說——引擎中彈的灰機，根本就沒回來！

都它娘滴墜毀了！

所以，妳得加固引擎，才能讓灰機安全的回來。

啊……將軍們目瞪口呆：真的耶……

——這個故事告訴俺們，妳看到的，並不是真相。

妳沒看到的才是！

02

幾天前，網路上熱烈討論教育資源失衡問題。

觀點是比較壹致滴。

——觀點之所以壹致，是因為大家就看到的現象討論。現象擺在這裡，大家看到的壹模壹樣，觀點想不壹致也難。

但偏偏有個微弱的不和諧聲音。

它看到了公眾沒有看到的。

這個聲音說，大家都認為，北京上海是親生的，考分很低就可以入讀北大清華，而其它地區的孩紙，拚老命才堪堪達到目的，難道教育口的人，全都瞎了眼嗎？為啥子要刻意營造這樣子的不公平呀？為什麽呀……

但實際上，北京上海那些輕易摘取北清桂冠的孩子，他們的父母，多是通過自身努力，考入名校留在北京上海的。這些孩子的素質並不差，再加上家庭對教育的重視，決定了他們自身也很優秀。

還有還有——鄉土地方，但凡出個名師，就會被北京上海立即挖走，這些名師麋集於大城市，他們共同的特點是，能夠把極復雜的問題，講述得簡單明白。

名師，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把復雜問題簡單化，把超級難的題，弄到簡簡單單。於名師座下熏陶的孩子，習慣於化繁為簡化難為易舉重若輕，久而久之，自己都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每天凈做些簡單題……

相反，還未成為名師的，會把極簡單的問題，說得異常復雜。而復雜問題，更是復雜到了無以復加。這就讓人產生出錯覺，以為自己每天演算的都是超級難的題——但實際情況，可能恰恰相反。

這個看待問題的視角，與二戰時獲得返航機會的盟軍灰機，是同壹個道理。

——拼考名校的孩紙，就好比壹架架戰鬥機，大家只看到他們身上最殘酷的壹面，而更殘酷的，卻被所有人疏失了。

03

人類的思維，是極古怪、極古怪的。

有個故事，大家已經是耳熟能詳。說的是早年間的福特公司，有臺電機出毛病了，工程師機械師什麽的，都沒得法子，最後請來了物理學家、電機專家斯坦門茨。斯坦門茨在電機上又聽又摸又聞又嗅，最後在壹個地方劃了條線，說：就在這旭旯，把漆線多纏繞16圈。

福特公司依法照行，果然，電機問題應刃化解，又突突的正常工作了。

然後福特公司問斯坦門茨：妳這個……肯定不收費吧？

斯坦門茨曰：不收……才怪，這次咱們優惠，只收1萬美元。

我擦，妳竟然敢要1萬美金……福特公司慘叫起來：妳太黑心了，科學家嗎，就應該無私奉獻，就應該只求付出不計回報，咋還好意思要錢涅……而且還要這老多。妳說，妳就是劃了條破線，憑什麽朝我要1萬美金？憑什麽？

憑什麽？斯坦門茨笑了，寫下賬單：劃這麽壹條線，收費1美金！

知道在什麽地方劃這條線，收費9999美金！

04

——斯坦門茨的故事，人人都知道。

而且，最近網上還有篇微信，說這位斯坦門茨，在壹家小工廠工作，福特公司誠邀斯坦門茨跳槽，斯坦門茨斷然拒絕。因為他是在落魄情況下，幸得那家小工廠收留，做人不可以忘本，所以斯坦門茨拒絕跳槽……諸如此類。

但我們關心的，不是這個。

而是——二戰時的盟軍將軍們，為什麽想不到引擎中彈的飛機沒機會返航？北京上海的孩子，素質未必低，為什麽連他們自己都認為自己渣？還有這家福特公司，為什麽在最初意識不到斯坦門茨的價值，還要擡杠過後才醒過神來？

答案是：因為人性！

人性，讓我們疏略智慧本身。

05

先來說說，二戰時盟軍的將軍們，何以想不到引擎中彈的灰機回不來的事情？

將軍嗎，都是些鐵石心腸的人，壹聲令下讓別人去死，眉頭都不眨壹下。慈不掌兵，義不理財，戰爭玩的就是殘酷，心腸太軟，就別出來混。

所以這些將軍，心裡有個簡單的存活率比例，甭管前線死了多少，還活著的，就得繼續給老紙打，軍方為了讓將軍們更冷酷的下達命令，有專門的優恤部門，負責善後。

所以將軍們思考問題，為避免情感因素擾亂判斷力，只能是從抽象到抽象，只看生還者，只看到局部。

而教授卻不然，教授看問題，是從具體到抽象——他眼睜睜的看著年輕的戰士，意氣風發爬上飛機，去時壹大群回來零星幾個，教授的心，幾乎是崩潰的。

將軍只看到生還者，而教授卻同時看到生還者與死者。

所以，教授要想的問題，不只是生還者是怎麽回來的，還要考慮，犧牲者為什麽沒能回來？

教授的思考範疇，比將軍們多了壹部分。

這就讓教授，看到了將軍們極力迴避的真相與答案。

我們常說，智慧就是慈悲之心，冷酷的將軍們失去慈悲，就失去智慧。

06

再來看何以許多人無視北京上海學子的優秀，這個原因也簡單——殘酷的資源擠壓而已。

如前所述，優勢資源向大城市集中，這資源也包括了最優秀的人才。

大城市雖然增長速度快到了嚇人，但仍是杯水車薪名額有限，許多仍然停在本鄉本土的的人，也同樣的優秀，但優質教育資源的稀缺與不足，導致了公眾的思維陷入管窺狀態。

這種現象，導致了公眾看待這個問題，始終是從抽象到抽象，無法浮上具象的表層。

但是，鄉野的孩子考入名校時，他們震驚的發現，北京上海的孩子未必素質就差於自己。這個發現，使得他們的思維，從具體到抽象，形成壹個完美的思維流程，於是他們說出了公眾所疏略的事實。

但這只是問題的壹個側面，我們看問題的視角，也仍然不全面——造成這壹切現象的，多半原因是層級社會的強大競爭壓力，徜如果教育能夠去中心化，有更多的院校，更多的優質師資，更多元的人生出路，這個問題才會自然而然的消解。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公眾的思維局限，也才有可能打開，才能形成更具知性的社會共識。

07

再來說說福特公司的老案例。

當年的福特公司，何以會質疑斯坦門茨的收費標準呢？

首先是斯坦門茨當時的收費，真的很嚇人。

1萬美金，現在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數目，但在事件發生時，福特公司的工人月收入，尚不5美金。總之當時5美金很值錢，就為這5美金，已經讓美國最優秀的工人和工程師，趨之若鶩了。

斯坦門茨壹張口，就開出幾近壹個福特工200年的收入，確實把福特公司嚇到了。

雖說斯坦門茨要價超高，但這個價格卻是絕對合理的。

而福特公司之所以要跟斯坦門茨擡杠，只是他們已經習慣於廉價的知識，突然間跑出來個較真的，當然會詫異。

——對斯坦門茨開價的低估，壹如現在我們的公眾，對最優秀師資價值的低估。頂尖人才都具有種不可思議的能力，斯坦門茨能把復雜的技術問題，以壹條簡單的劃線來解決，最優秀的老師，能把超級難的怪題，分析得淺顯明白。

復雜問題簡單化，是非同壹般的大本事。但這個本事，恰恰掐在公眾認知的盲點上。

許多人，聽人家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就以為自己聰明——實際上，並不是聽者聰明，而是能夠把復雜問題說明白的人水平高。

壹旦我們明白這個道理，就知道該如何讓自己更聰明、更富有智慧。

08

我們日常的思考，如果能把握這麽幾個要點，那妳就會讓人刮眼相看，也會讓自己，成為壹個睿智的成功者。

第壹個，能把具體問題抽象化，總結出事物內在的規律。

第二個，能把抽象問題具體化，能用原理解決現實問題。

第三個，能把復雜問題簡單化，找出紛繁雜亂之後的法則。

第四個，還要能把簡單問題復雜化，全景俯瞰問題之後的規律世界，再回到第三步，復雜問題簡單化，妳就會對紛亂的世相了熟於心，處理起問題來直如廚丁解牛，順風順水了。

最後要說的是，如何做到這幾點。

09

具體問題抽象化，這是最容易的。這是人類思維的共有特點，小朋友在成長時，自然而然就會這樣做——但小朋友跟專業人士差別是，差錯率有點高。

要做到具體問題抽象化，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不能只盯著問題本身——必須要看到問題的全局。

二戰時兇名遠揚的將軍們，綁壹塊也沒玩過壹個教授。就是因為將軍們依據直覺判斷，而教授採用統計學的方法，避免了局部思維。

要強化自己這方面的訓練，必須習慣於圖表或圖畫方式，目的只是為了避免天性上的疏失。

抽象問題具體化，這是孔子所說的學而時習之，是陽明先生說的知行合壹。妳可能知道許多道理，又或是讀了壹肥肚皮的書，但偏偏知行分岔劈腿，硬是合不了壹，那壹定妳還沒有完成下兩步的訓練：

復雜問題簡單化，這個與具體問題抽象化異曲同工。只需要抓住復雜問題的關鍵節點，分清主次，拎清輕重，大多數人都沒什麽問題。

難度在簡單問題復雜化上。

現實中，壹個簡單問題，看似壹個不起眼的繩頭，抄起來壹揪，我靠，妳會震驚的發現，這繩頭實際上是頭大象的尾巴，後面還有頭大象。

壹個簡單的道理，也是這樣。這個道理看似只是壹 個點，實際上是人性黑箱中露在外邊的壹個小小結點。

舉例來說，做人要厚道，這麽簡簡單單的壹句話，後面是壹整套復雜到了嚇死人的人性博弈學說，如果妳做人不厚道，大家就會不喜歡，就不會把機會給妳。而如果妳做人厚道，大家就會趕緊跑來占妳的便宜，妳必須要以德服人，給便宜讓別人來占，妳占妳占妳多多的占……當妳被人家佔便宜佔到要瘋掉之時，所有人都看在心裡，只要有人謀事，第壹個就會來找妳，於是妳的機會就來了……

人類是群居物種，大多是依據天性直覺行事。這就表明了順應天性直覺的道路上，黑壓壓滴的擠滿了人。所以思想必然在高處，而智慧則與人類天性正相反。人世間的道理或規律，也總是處於人性糾纏的另壹面。

而要認識深刻的規律法則，只需要我們，多多的，認識人性，分析人性。人類社會的壹切問題及答案，都隱藏在人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