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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緩中國社會的冷漠化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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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6-10-13 00:4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王恩學:金錢與功利淹沒了社會溫情,技術進步與貨幣的合力減少了人對社會的依賴,減緩冷漠需要從每個人做起。

  

  雲南民族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王恩學

  9月28日,雲南會澤縣待補鎮野馬村發生19人死亡的重大血案。死者中上有72歲老人,下有三歲幼童,其中四人不過10歲。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19名死者全是嫌犯楊清培的近親屬,包括其父母、叔叔和堂叔六家人口。本案的殘忍血腥令人震驚,以至於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恐怖襲擊」。

  震驚和悲憤之餘,人們不由聯想起12年前的馬加爵事件。兩次血案令人感觸最深的都是「冷血」,只不過是慘死在馬加爵鎚頭下的是其朝夕相處的同學。之所以說二者冷血,一方面是因為二者作案手段均極其殘忍,另一方面是,兇犯均將殺戮對象指向與自己關係親近(或親密)的人。

  實際上,人們能夠感受到近些年越來越多的社會事件趨向殘忍冷血。

  冷血與冷漠

  就在瀏覽「9.28事件」的相關評論中,筆者看到了一位網民的如下留言:「(誰)讓現在的親戚們都自私自利,這就是報應,敢這樣殺人雖說免不了一死,但快意恩仇(,)我很佩服……該死之人不論老幼我一律殺之!」……讀著讀著,一股冷徹腳底的感覺迅速在全身擴散。若如此,社會上「楊清培」、「馬加爵」絕非只有一個。

  對於一個長期居於象牙塔中的人,筆者對這種冷血情景也感受得多了。在筆者將本事件轉播到騰訊QQ空間后,在自己內容不太豐富的QQ空間里,竟發現收有三四則極端冷血的事件。

  其一:石家莊幾名女學生虐打另一名女學生:掌摑,腳踹,揪頭髮,圍觀拍照,再加擺pose炫耀!......更加無法理解的是:幾乎每個打人的女孩子都那樣天真、快樂!

  其二:某校三名男生在廁所暴打另一名男同學,打法跟上一情景類似,卻多了強迫被打者吃大便一幕。所有的打人者都顯得很稚氣,但其暴虐卻如此令人髮指。

  其三:不久前留美高中生對自己的同胞女同學施虐的情景,想必人們大都還沒有淡忘。

  其四:某幼兒園一名年輕女「教師」把一名幼童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掌摑、腳踩,用木條抽打被褪下褲子的稚嫩的大腿,同時伴隨著男孩痛苦、恐懼和哀求的表情……

  對比馬加爵事件和本次血案,後面這四組畫面似乎更加虐心,感覺也更加冷血,而這一幅幅畫面離我們都那樣近!

  是什麼造就了這些冷血行為?

  稍作觀察,我們會發現很多社會極端事件(非組織犯罪類)並不一定涉及多麼重大的利益關係,悲劇發生的直接原因往往在於被長期扭曲的人格心理,而社會的冷漠(環境)則是這種扭曲人格心理形成的一個基本原因。

  據「9.28事件」案情公布的信息,嫌犯楊清培與19名死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怨(一說借錢不遂,一說宅基地糾紛),而馬加爵血案的發生則起因於其與同學日常生活中的瑣事矛盾。但兩案的共性是兩兇犯都性格孤僻,在其生活的圈子中均倍感歧視(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惡性互動的主觀感受)。

  楊、馬二人的冷酷性格和極端心理的形成,有其成長(生活)環境的重要原因。楊清培的成長和生活環境目前尚不明晰,但有一位似乎通曉內情的網友爆料:楊清培在本家族中很弱,長期遭受族人欺辱,其宅基地被三位本家分據,今年八月十五回家時又遭族人羞辱。

  馬加爵小時候因性格孤僻,自家哥哥和姐姐們都不願和他一起玩,上學后同學們也都不願跟他交朋友,進入大學后同學們甚至都躲著他,沒有人真心待他,這讓馬加爵倍受「歧視」,倍感孤獨,性格愈益極端,心理也愈益扭曲,最終只因一點「火星」便「火山」噴發。

  同樣是在「9.28事件」的網路評論中,一位網友提及一位農婦在12年內先後毒殺小叔子家四個兒子的「故事」,而該悲劇的起因竟是生了兒子的弟弟經常嘲笑沒有兒子的哥哥!在悲劇發生時,誰會想到這平素不經意間的歧視和冷漠會漸進累積出如此巨大的「仇恨」能量。

  其實,社會極端事件的愈益增加與社會的愈益冷漠化呈現正相關關係。正如「9.28事件」的一則評論所言:「毋庸置疑,他該死!可是為什麼事件會演變到如此地步?還是由於我們的社會、群體缺乏包容心、同情心。一個人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你是拉他一把還是踹他一腳,決定了社會的和諧穩定程度。」

  誠哉斯言。雖然社會冷漠不是冷血事件的全部原因,卻是其土壤之一。

  金錢的冰冷與功利的熾熱淹沒了社會的溫情

  冷漠化的社會不是人們所希望的,自然也不是人們有意推進的。那麼它是怎樣形成的呢?

  在特定歷史階段的特定社會,都有著自身的特點。細心的人們會發現中國社會近來已經越來越功利化,甚至說勢利化。

  前段時間讀到蕭功秦的一篇文章,談及華人社會的一個共性特點,就是我們的社會價值已經高度單一化,物質財富的多寡成為衡量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桿,而不論我們是居住在大陸,還是在港澳台,甚至遠在歐美的華人社區。

  當金錢的慾望充盈人們的頭腦後,人們便容易形成不擇手段的「攫金」動機和行為,為了金錢可以拋棄友情、親情乃至基本的做人良知,社會冷漠與作惡冷血也就變得不那麼費解。

  過去,在中國親屬關係和鄰里關係是社會溫情的主要載體和體現,如今在金錢利益關係的衝擊下也日益冷淡。走親串鄰的活動不僅越來越少,而且愈益講求效率和效益。據筆者觀察,在一向重禮的中國山東,如今逢年過節,很多人都是一天走上幾門親戚。到親戚家后,應景式地說上幾句話,放下幾張百元大鈔,便拔腿走人,把客人留下來吃頓飯對主人而言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如此,親戚味已越來越淡,親情已逐漸讓位於金錢應酬。

  當一個社會越來越崇尚「權錢勢」時,那麼過去用以凝聚社會、增加社會溫情的「真善美」便只能日益退卻。於是,也便有了越來越多的冷血事件的發生。

  社會的功利化必然滲入家庭和學校教育,並由二者再造和強化,進而從根本上侵蝕社會既有的溫情。

  當父母通過自身的言傳身教鼓勵孩子要成功、要出人頭地並不計成本地打造「成績王」時,當孩子本應在周末和節假日與父母一起沐浴家庭溫情,卻越來越多地被父母送進各種「特長」輔導班時,人性的冷漠也就開始萌芽了。

  當為人父母者對尚懵懂無知的幼兒灌輸和小玩伴一起玩耍「要爭要搶」時,在成人父母教導未成年孩子在與他人交往中「不能吃虧只能賺便宜」時,當為人處事的傳統社會美德「溫良謙恭讓」被普遍當作「庸傻憨卑懦」時,社會冷漠的毒素就已經潛滋暗長了。

  與父母的期望和社會的「引導」相適應,學校教育也已經為功利化所統御。韓夫子「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的千年古訓,如今已經大異其趣,「樹人」的教育宗旨窄化為「授技」。感覺當下中國的學校,不論各類各級,好像都要統統辦成「技校」,各類各級教師似乎都要統統轉變為「技師」。

  家庭引導與學校教育的高度功利化,塑造了走向社會的唯技能至上的高度「單向度」的「新人」,而包含在豐富人性內涵(可能性)中的社會關愛卻變得乾癟匱乏。

  除了家庭和學校,社會傳媒對社會冷漠的形塑作用也越來越凸顯。

  社會傳媒對社會價值的引導本就至為關鍵。在傳媒越來越發達的今天,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傳媒是在炫富、炫酷,而少了人性善和社會溫情的培育。在中國,愈益泛濫的電視劇「市場」,除了爭權奪利、陰狠殘酷的宮廷劇,就是刀光劍影、虛幻縹緲的武打片和炮火連天、血色瀰漫戰爭片。其中,殺人是如此的快意恩仇,死人是如此的稀鬆平常,仇恨是如此的永恆不滅。

  而很多倍受歡迎、無時不在的網路遊戲,幾乎是色情與暴力的合體。長期浸潤於這種視聽中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年青人)會有怎樣的「收穫」?在網路虛擬世界里的「遊戲人生」和快意恩仇的殺戮,怎麼能不助長個體的暴力傾向和對(真實)社會的麻木冷酷?看到一些網游成癮的年輕人在外出時麻木冷漠的表情,總是讓人產生冷悸的感覺。

  技術進步與貨幣的合力「減少」了人對社會的依賴

  如今,技術進步日新月異,商品貨幣關係愈益發達。

  弔詭的是,當社會的發展與技術的進步在使人們越來越社會化、越來越依賴社會的時候,「社會」在人們的日常感知中反而越來越抽象化,我們身邊的「社會」彷彿離我們越來越遠。

  通過發達的網際網路,我們幾乎可以網購我們需要的所有物品和服務,我們可以「遨遊」整個有形世界,我們還可以充實我們的精神世界,我們可以於萬里之外交朋友,我們甚至可以通過網路掙錢謀生……於是,我們身邊的商店、飯館,甚至我們的鄰居,與我們的交集變得越來越少,我們越來越「宅男宅女」化。雖然客觀上我們變得須臾離不開社會,一次短時間的斷電斷網都會讓我們不知道接下來的幾分鐘怎樣「生活」,但我們卻越來越少地走進我們身邊同樣真實、有形的社會。

  其實,即使需要走入身邊的社會,因為我們有了強大的傳媒終端,我們同「社會」的互動也越來越少。我們利用多功能手機可以輕鬆地乘車,可以輕鬆地尋人尋地,可以輕鬆地刷屏來打發乘車(或乘機、乘船)的無聊。如今我們都可以看到,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的乘客幾乎全在玩手機(或帶著耳機聽音樂)。過去出行時的詢問求助以及與周圍的人閑聊解悶,如今都不再必要,人們之間真正成為「陌路」。其實,這種情形在家庭中,在學生宿舍中,在一些私人聚會場合,又何嘗不存在?只不過是在不同程度地發生著。

  總之,我們對身邊社會的需求越來越少了。長此以往,我們便會感覺我們對社會的依賴彷彿越來越小了,我們似乎沒有必要再對其溫情脈脈。

  如果說技術進步使人們減少了對身邊小社會的客觀需求,而貨幣崇拜則在主觀上降低了我們對社會的重視和尊重。

  社會是人的集合體,對社會的尊重就是對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的尊重。但在貨幣崇拜的今天,當我們為商品或服務支付了相應貨幣之後,越來越多的人便會理所當然、心安理得地當起「上帝」(當然不是仁慈的上帝),對那些供貨商、建築工、裝修工、家政服務員等各色服務人員盛氣凌人、頤指氣使。我們經常會看到有人對某商場服務員或者飯館小店員頤指氣使或不依不饒的場景。

  筆者就曾經目睹過這樣的場景。當時是一對學生模樣、保養很好的青年男女,好像因為搬運工弄壞了他們的一件物品,便在小區的道路上長時間對那名黑瘦的工人師傅聲色俱厲、不依不饒,而不論對方怎樣道歉及請求變通解決。幾年過去了,當時那對年輕人咄咄逼人的氣勢,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是的,收錢做事,毀物賠錢,天經地義,但對方只要不是在賣笑,我們還是應該尊重其做人的基本尊嚴吧。

  在「有錢就是大爺」或者「出了錢就是大爺」的社會氛圍中,尊重、理解和包容的精神便嚴重缺位,而冷漠、冷酷就會不斷地在社會中傳染、複製和肆虐。

  減緩社會冷漠需要從每個「原子」做起

  社會冷漠,害在社會,也成在社會。

  而如今,世界在扁平化,社會在原子化、冷漠化。社會的原子化成為社會冷漠化的歷史結構性原因。因此,若要減緩社會冷漠,需要從「原子化」的個體做起,需要每個社會「原子」都能夠為社會增加點滴的溫情、熱情乃至「多情」。

  雖然扁平化、原子化的歷史結構和大時段的生產生活方式短期內難以改變,但隨著歷史的發展,人的主觀能動力也在提升(至少存在提升的巨大可能)。此況下,轉換實用主義的短視社會觀,代之以對作為「同類」的人的真正尊重的社會價值倫理,減緩社會冷漠並非無望。

  當家長們養育孩子時不再過於「望子成龍」,而代之以「望子幸福」時,當家長們不再以豐厚的物質條件來「彌補」對孩子日常關愛的缺失時,作為社會「細胞」的家庭,應該會產生出克服社會冷漠、培育社會溫情的原生內核。

  當學校真正轉向對未成年人的「成長教育」而非「成績教育」時,當學校和學生之間不再是純粹的「工具交換」的利益關係時,當廣大教師不再把教育當作普通職業而是人生事業時,那麼,具有應然社會責任的學校所培育出來的社會「新人」就會為社會注入溫情的血液,而非被外界冷漠的社會所同化。

  至於作為「原子式」存在的社會普通人,我們又能夠在「原子式」的日常生活中為減緩社會冷漠做些什麼呢?

  當我們走出家門時,能否給清潔樓道的阿姨熱情地打個招呼?能否給正在搬運小區垃圾的大叔一個溫暖的微笑?能否給迎面走來的同小區的人們揮揮手或點點頭?當我們走過單元樓或小區的門口時,能否耽誤幾秒鐘的時間,順手為後面(或前面)要進出的人們撐下門?

  當我們在路上行走時,能否在需要時讓對面的人先行一步?能否給錯肩而過的陌生路人側側身?或者把手中的傘舉高些?當我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時,健康者能否主動禮讓病殘者?體強者能否主動禮讓體弱者?年輕者能否主動禮讓年老者?年老者能否主動禮讓更老者?

  而當我們受到這樣善意的對待時,我們能否回以感謝的話語、表情或舉動?

  當我們駕車出行時,我們能否提前減速讓行人先過馬路而不至被我們的快速擦身而過受到驚嚇?我們能否在經過有水的路面時主動減速以避免濺水於行人身上?當前面有車輛或行人影響了我們的車速時,我們能否不再一邊狠命地按喇叭,一邊在車內狠毒地咒罵?或者在超過車后還從車窗探出頭去狠狠地甩下一句髒話或一口唾液?

  當我們置身於各種公私場所時,能否對那些身體病殘者,對相貌平庸者,對生活窮困者,對下層從業者,以及對各種特殊或弱勢群體不再歧視或嘲弄?甚或主動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或關愛?

  我們能否做到為富者仁,居貧者淳?我們能否做到為強者厚,居弱者寧?

  倘若如此,我們不僅體現了素養,收穫了尊敬,同時也溫暖了社會,減少了怨艾和戾氣。如此,我們的社會就會愈益充盈著溫情而非冷漠。

  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套用那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老話:減少社會冷漠與冷血,從自我做起,從小事做起,從當下做起。在社會日益原子化和冷漠化的當下,可能需要人們更「多情」些,更「博愛」些。

  註:作者是雲南民族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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