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美國上學的時候, 因個性好熱鬧, 周末都會在宿舍召集一些玩得來的朋友, 大家在一起喝喝酒, 聊聊天, 消磨寂寞的時光. 那時候, 妻子還在國內等待出國的審批手續, 我一個人倒也樂得個沒人管的自由自在.
好不容易等到妻子辦好了手續起程來美, 已經差不多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 妻文靜, 內向, 嫌我這幫朋友太能鬧, 想搬離校園區這個中國留學生扎堆的地方, 好圖個清靜. 後來, 在離校園比較遠的地方, 我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公寓住了下來.
妻和我都很喜歡這個地方, 有些象北京的四合院，東西兩邊各有兩套雙卧房的獨立單元, 院子坐北朝南, 中間是一塊不算小的綠色草坪, 前門臨街, 後門通車庫, 離主要的馬路也較遠, 平時十分的安靜.
正對門的STEVE是位和善、高瘦的老頭, 看上去大約有70多歲, 在附近一家連鎖店(SEVEN ELEVEN)上夜班, 白天不是在家睡覺, 就是看電視, 吃完晚飯後, 騎一輛很舊的自行車去上班, 直到天亮才回家，生活非常的有規律．
住我們斜對門的是一個賣保險的年輕人, DAN, 小夥子長得挺帥, 總是西裝領帶的, 天天早出晚歸, 也不大與大家往來, 所以對他不是很了解, 有點神出鬼沒的感覺.
我們隔壁住了兩位女士, 個性溫和, 善良的ANNIE, 三十齣頭, 性格活潑愛笑, 長得很清秀, 身材也還算苗條, 以前讀了個社會學博士, 因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工作, 又回學校繼續攻讀人類學博士. 另一位估計四十齣頭, 身體微胖, 走路有點瘸, 在學校圖書館當管理員, 平時不苟言笑, 有一點好管閑事, 但是個很不錯的人, 她的名字叫SUSAN.
到了周末, 我們除了採購食物, 逛逛商店外, 也會鄰居間彼此串串門, 聊聊天. 有一次SUSAN和ANNIE挑頭, 在臨街的草坪上組織了個合夥賣舊貨的活動（GROUP YARD SALE), 大家把一些不需要的舊衣服，日常用品和書報期刊等拿出來賣, 輪流值班看灘，一起共進午餐，有說有笑的, 一個輕鬆愉快的周末就這麼輕鬆的打發了, 那次我們家進項３０多刀，雖然錢不多，也樂得妻屁顛屁顛的．
這是一個寧靜而又滿有溫情的小天地, 四戶人家過著平平靜靜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女人的到來, 打破了這個小院平日的寧靜．
一天, 妻去上班了, 我剛倒完垃圾回來, 一進門, 發現一位陌生女子赫然立在我面前, 當時我心裡猛的一驚, 第一個反應是, 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 但四下一打量, 傢具, 電器等都是自己的, 我這才回過神來.
我清了清嗓子, 禮貌地開口問道:"請問, 您找誰啊?".
她看上去很年輕, 偏瘦的身材, 五官輪廓分明, 大大的眼睛略現得有些疲憊. 從她那遊離, 閃爍的目光里, 隱隱覺得有點異常, 一般說來, 精神不正常的人, 眼睛的目光成離散狀, 聚焦不太清楚.
她不緊不慢地說: "我就住這啊.".
我當時頭嗡的一下, 足足發獃了幾秒鐘, 鎮定下來后, 我堅定地對她說道:"你一定是搞錯了, 我已經在這住了三個月了, 你再想想看, 是不是走錯門了?".
"哦, 對不起了.", 她抄起大背包, 二話沒說地扭頭就走了.
妻回家以後, 聽完我的故事, 大大開了我一把玩笑.
奇怪的是, 幾天以後, 這位女子居然出現在對門STEVE的家裡, 那天晚上, 趁STEVE剛要去上班的時候堵住了他, 我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讓我跌破眼睛的是, STEVE居然也不認識她, 只說她是個無家可歸者, 看著她可憐, 就收留了她, 她的名字叫CHRISTINA.
剛開始還平安無事, 不到一個月之後, 怪事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先是CHRISTINA領回來一個全身肌肉發達的猛男, 留著很段的平頭, 上身刺滿了各種圖案的刺青, 細小的三角眼露出一股兇狠的殺氣, 他自稱是BOB. 我納悶他們三個人一起, 這咋住啊.
一天早上, STEVE叫住我說:"我要搬家了.".
"怎麼拉?".
"那個BOB是CHRISTINA的男朋友, 不是個好人, 你要小心啊!".
我不解地問: "你就這麼被人給擠走了? 為什麼不報警?".
STEVE苦笑了笑, "算了, 他們不好惹, 還是躲開的好.".
沒過多久, STEVE第一個搬離了小院.
秋天到了, 院子里的花開始慢慢凋謝了, 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晚上, 我在睡夢中被妻子推醒了, 妻害怕恐懼地說:"你聽,外面是什麼聲音?"
只聽門外傳來一陣凄涼尖利, 如同厲鬼哭泣一般的聲音, 很象是貓叫春, 可妻說象人的聲音, 一聽這話, 本來睡眼惺松的我, 一個機靈全醒了, 外面的雨還在慢慢的下著, 這種怪叫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后才消失.
第二天中午, SUSAN神秘地讓我去她們房裡說點事情, 說心裡話, 還真怕去她們那屋, 她們養了一隻貓, 家裡一股貓屎貓尿味, 聞了讓人直想吐.
進了她們擁擠的客廳, SUSAN緊張地把門關上, 然後小聲地問我:"你們聽到昨天晚上的聲音沒有?".
"聽到了, 挺恐怖的, 是不是貓啊?".
她下面的回答不由得讓我有點毛骨聳然,"不是貓是她, 對門的CHRISTINA!".
SUSAN心有餘悸地說: "她還用手輕輕地撓窗戶, 抓門, 嚇死我們兩個了, 我們打算馬上搬出去住.".
ANNIE更是一副恐懼的樣子勸我們, "你們也趕緊搬吧, 不然會出事情的.", 原來CHRISTINA真的是個精神病患者!
"你們為何不報警?".
ANNIE緊張地擺了擺手, "我們不想惹麻煩.".
看到她們欲言欲止的樣子, 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了.
沒過幾天, SUSAN和ANNIE真的搬走了, 因為提前終止租約, 還交了不少的罰金, 妻跟我都有些害怕, 但考慮到租約沒到期, 對窮學生來說, 能省點是點, 於是決定再住一段時間看看.
果不然, 沒過多久, 怪事開始臨到我們頭上來了.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 天氣還不錯, 見不到月亮和星星, 小院依然是那麼安靜. 正當酣然如睡的時候, 一陣急促的, 如同貓爪撓門般的聲音, 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緊接著, 那種凄涼尖利, 如同鬼哭泣一般的叫聲, 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時高是低, 時斷時續. 我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氣從後背蔓延到全身, 妻緊緊地靠在我懷裡, 抓著我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聲音停了一會兒, 這時候的夜顯得是那麼令人恐怖, 突然, 窗戶上又響起了一陣陣高頻率尖銳的雜訊, 象是用手指甲在狠勁地摳划玻璃, 我敢說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讓人難以忍受的聲音, 彷彿有千百隻蜘蛛在撓你的心.
當看到懷裡嚇得瑟瑟發抖的妻子時, 猛然, 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心頭, 他奶奶的, 我還不信了, 今天倒要看看你在搞什麼鬼! 說心裡話, 我平常膽子不大, 但倒是不怕鬼, 小時候喜歡聽大人講鬼故事, 聽完后還跟人叫板, 去醫院太平間看看有沒有死鬼.
我走到窗前, 拉開百葉窗, 嚇, 原來真是CHRISTINA! 她披頭散髮, 眼睛泛著綠光, 盯著我幽幽地怪笑, 這一看, 我的火大了, 心想, "去你媽的, 想嚇我? 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穿好衣服下了床, 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大手電筒, 打開門就沖了出去, 可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CHRISTINA轉過身來, 後退了兩步怔在那裡, 昏暗的路燈下, 慘白的臉上泛著一股隱隱的殺氣.
我大聲對她說道:"你想要幹什麼? 都夜裡兩點了, 趕緊回去睡覺!".
她好象沒有反映, 隨後還發出一連串尖聲的怪笑, 於是, 我打開了手電筒, 將強光直接照向了她的眼睛, 奇怪的是, 她害怕地大叫一聲, 轉身一路小跑, 踉踉蹌蹌地回屋去了.
於是, 我走過去不停地敲BOB的門, 等了至少5分鐘, BOB露著膀子出來了, 粗聲粗氣的問道: "幹嗎?".
我沒好氣的說: "希望以後看好你的女人, 下次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 就不會是我來敲你的門了.", 說完這句話, 我轉身就回房了.
這事情發生以後, 我們真的是感到害怕和耽心了, 討論了半天搬家的事情, 妻還是有點不想讓房東罰錢, 想耗到租約到期了再走. 不過打這以後, 倒是安靜了一段時間, 我們也很小心謹慎地過日子. 這其間, 賣保險的DAN搬走了, 臨走也沒給我們打聲招呼, 我在琢磨這件事情實在有點蹊蹺, 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 狐狸尾巴終於還是露出來了.
BOB的家開始三天兩頭有人來找他了, 他告訴我, 都是他的鐵哥們, 來找他玩的. 開始還是零零星星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 人越來越多, 到後來簡直可以說是門庭若市了, 開始是半夜來, 慢慢的白天也有不少人來, 有黑人, 白人, 學生, 西服筆挺的白領,甚至還有妓女, 從職業上來看, 幹什麼的都有.
難道BOB是賣毒品的? 他讓CHRISTINA鬧鬼也是有計劃的? 把我們趕走, 他幹事情不就更方便了? 我把這想法告訴了妻, 她有點害怕, 但覺得我有點神經過敏.
終於, 我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一天我回家剛到車庫, 看到BOB和CRISTINA開車正準備出門, 還沒等我打招呼, 只聽到 "吱, 吱"的兩聲急剎車聲, 一前一後兩輛車, 把BOB夾在中間, 車上跳下來兩個小夥子, 也是一臉凶樣, 一前一後, 有一個還留著長辮子, 手臂上也是刺滿了花紋圖案,
兩人飛快地掏出槍對著BOB的頭部, 高聲喝道:"不許動! 把手放到頭上!".
想不到那兩個長得跟土匪一樣的人, 卻是FBI的便衣, 他們盯BOB有好一段時間了, BOB以前有前科, 是在街上賣白粉的小毒販混混, FBI探員在他家裡搜查出了不少大麻和海酪因, 人證物證齊全, 他被FBI給五花大綁帶走了, 會不會是DAN報了警呢? 這一直是個迷.
自打BOB被投進監獄后, CRISTINA也全不見了蹤影, 象是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了.
妻和我終於鬆了口氣, 不久, 我們的租房契約也到期了, 離開的時候, 看著這個已經空無一人的小院, 不禁稀虛不已, 雖然還是哪個寧靜的庭院, 卻發生了不少不平靜的故事啊!
2004.8.06 |
狗仔卡
提升卡
置頂卡
沉默卡
喧囂卡
變色卡
搶沙發
樓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