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人少女考私立中學的一天

1月20日，星期天，張麗雲早晨5點就起床了，其實這一宿她都沒怎麼睡著，雖然鬧鐘上的是5點，但4點30分時，怕鬧鐘會影響女兒休息，她就把鬧鐘關了，睜著眼睛躺到5點起床做早飯，精心做了女兒愛吃的瘦肉粥、蔬菜包子、烤魚和色拉，又準備好女兒的服裝，對照從網上查來的考試當天攜帶用品一覽表檢查了一下攜帶的用品，看看6點30分了，這才叫醒女兒和早已醒來的丈夫起來吃飯。看到女兒無聲地吃著剛剛出鍋的蔬菜包子，爸爸以輕鬆的口吻說：「小雲今天考試不用緊張，考上考不上都是爸爸的好閨女，咱都有的學上。只要認認真真做題就行了。」

　　這一天是千葉縣著名私立中學市川中學校招生考試的日子。

　　一

　　市川中學校是一所初中、高中一貫制的歷史悠久的私立中學，以教學質量高、重視學生個性發揮和培養學生自主自立能力而受好評，在東京圈內頗有人氣。又由於該校考試日期早於許多都內私立中學校，因而很多東京都和周邊縣的考生也來報考。

　　7點10分張麗雲帶著女兒從家裡出發了。由於報名人數眾多，市川中學校把考試地點設在著名的幕張展覽中心內，此前張麗雲已經去探過路，從家裡走到南船橋車站要20分鐘，坐京葉線到海濱幕張站10分鐘，考場要求8點30分前入場，因而7點10分出發正好合適。電車上就感受到了考試的氛圍，車廂里有很多一看就是去考場的孩子和家長。車到站了，立即形成了一股人流，從車站向考場涌去。而人流所經之處，又有大批在此等候的各個私塾的老師們，老師們成排站在路的兩側，向中間走過的考生問好、給學生鼓勁加油。看到自己的老師，考生們也都很振奮，跑過去與老師握手、問候，向老師揮手進場，場面頗為壯觀。

　　在日本幾乎所有的想考私立中學的學生都要進私塾複習功課，早的從三年級開始，晚的從六年級開始，大多從四、五年級開始。私塾也有各種規模，在千葉地區規模比較大的、有連鎖教室的主要有市進學園、日能研等。小雲從五年級開始就進入家附近的市進學園學習，報考中學時也參考了私塾老師的意見。現在看到這麼多老師在場，邊走邊在人群中尋找自己老師，一路上在寫著「市進學園」的大旗下，看到了好幾位自己的老師，老師們也看到了小雲，紛紛與小雲握手，為小雲加油。有了老師的聲援，小雲高高興興地進了考場。

　　二

　　帶孩子前來的家長很多，市川中學校專門把考場旁的一個室內運動場設為家長休息室，張麗雲走進運動場時，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場里空調開得很足，與室外凜烈的寒風形成鮮明對比。據市川中學校現場發的資料顯示，考試從8點50分開始，共考國語、算數、社會、理科4門功課，每科考試40分鐘，中間休息20分鐘。12點30分時考試結束。12點45分到13點25分，考生按准考證號碼順序分批退場。考試期間考生是不能出考場的，這樣在12點半以前自己就在這裡等待了，張麗雲這才長出一口氣，與跟隨採訪的記者朋友交談起來。

　　張麗雲介紹，和許許多多的華人一樣，她和丈夫也是留學后在日本就職的，女兒是在國內外婆家長大的，在女兒6歲該上小學時，父母把她接來日本。女兒剛來日本時，張麗雲自己也在念大學院，生活拮据，也體會到大齡讀書的艱難。當時就想，無論多難也要讓孩子從小接受好的教育。張麗雲就讀的是一所世界知名的大學，學校的日本學生有很多都是從小就在私立中小學讀書的。從他們身上張麗雲了解到日本的學校教育有公私立的分別和私立學校的一些優點長處。孩子快上5年級時張麗雲找到了工作，他們一家就搬了家，當時就考慮到孩子上私塾的方便，搬到了一個離私塾很近的地方，孩子從5年級開始就進入私塾補習功課。

　　張麗雲和丈夫每天上班很忙，但堅持每天查看孩子功課。孩子在初進私塾時，偏差值只有30分左右，成績很不理想。她也感到作為中國來的孩子，雖說很快就能和日本孩子一樣說日語了，在很多方面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比如，學植物課時，植物的名字孩子大多不懂，學歷史時，日本孩子很多耳熟能詳的人物、故事等，小雲卻連名字的讀法和寫法都不會等。為此張麗云為孩子買了大量日本的兒童小說、故事書等，讓孩子在業餘時間看，以提高孩子的日語能力。在孩子的努力下，成績很快就上來了，在6年級時偏差值就達到55左右，從B班升入A班。升入A班后，由於大家都在努力學習，小雲的進步並不明顯，但國語和社會明顯進步了，整體成績時上時下，在最後的幾次模擬考試時，偏差值平均達60左右。老師表示，在市進學園偏差值60左右，考市川中學校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一般考私立中學的考生，平均要報4、5所學校，一所高於自己偏差值的，叫挑戰校，一所低於自己偏差值的叫止滑校，另外幾所是與自己偏差值不相上下的學校。市川中學校就是小雲報考的中間學校，但是是第一所考試的學校。

　　說起這些，張麗雲說其實應該早一點送孩子進私塾，孩子的成績會更好。尤其像小雲這樣在中國長大的孩子，對日語和日本的一些基本常識都比日本孩子缺一塊，更應早一點讓孩子進私塾學習。當時只因為看孩子年紀小又是女孩子，不放心孩子一個人坐電車上私塾，從而沒能早點進私塾學習，為此現在她常常後悔。

　　三

　　張麗雲介紹，為了女兒考私立中學，她這兩年也參加了很多學校的說明會，了解了一些私立學校的招生情況。特別是在和華人朋友的交流中，她驚訝地發現，其實現在華人二代在日本讀私立中學的非常多，在她的一些朋友圈裡，發現華人對自己孩子上私立中學的願望和對孩子教育投資的力度甚至要高於日本家庭。

　　據介紹，一般說，日本的小學和中學大部分是公立的或國立的，私立的小學和中學分別只佔0.8%和6.3%。因小學和中學屬於義務教育階段，所以公立學校的學費和課本費都是免費的。而私立中學要交納昂貴的學費。

　　在日本社會，被認為只有經濟條件好，重視子女教育家庭的孩子才上私立中學。據有關部門統計，備受矚目的首都圈私立初中入學考試，跟小學6年級學生人數減少的趨勢相反，今年考私立中學的考生高達6萬多人，2007年5萬多人，2006年近5萬人，2005年私立初中入學的報考人數約45500人，也比2004年增加了2.2%。實際報考人數在小學6年級生中所佔的比例為，2000年13.0%，2005年15.7%。

　　而華人社會，據統計到2006年底，在日華人隊伍已達70萬人左右，當然華人子女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少年隊伍。其中40%的華人子女是在日本出生，60%的孩子是在幼兒到高中時期隨父母來日的。這批人中90%以上都在日本各地的公立中小學讀書。在華人集中的地區，華人子女上私立中學讀書的人數較多，比例也遠遠高過日本社會的平均值。如在□玉縣川口市的芝園團地，華人居民佔30%左右，當地適齡的華人子女，有三分之二都入讀了私立中學。比例之高令人驚訝。

　　張麗雲曾與一位對在日華人社群頗有研究的日本社會學者交談過華人子女考私立中學的問題。這位學者認為，以80年代後來日本求學工作的新華人為主的華人社群，對子女教育顯然比社會平均人群更加重視，並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財力。

　　分析原因主要有，第一，這批新華人是中國社會的佼佼者。這批人中的大部分，出國前都受過大學或大專教育，這在當時升學率只有10%左右的中國社會，無疑是社會的精英，對教育有更深的認識。特別是當中很多人本身就是通過讀書改變了命運，因而這批人對自己子女的教育會更捨得投入精力和財力，因為他們深深地體會到兒時的教育關係到一生的生命質量。第二，中國社會由於獨生子女群出生，由於經濟的飛速發展，由於社會上跟風、攀比現象普遍存在，中國城市人群在子女教育上投入比例較高。這也會影響到海外華人對子女教育的投入。如國內孩子功課緊，學習強度大，海外華人就會想，若孩子在日本的學習不抓緊，以後回國跟不上怎麼辦？為了孩子不落在國內孩子的後面，應該為孩子加大學習的力度，有這種想法的華人也為數不少。第三，移民團體對融入主流社會的渴望。由於文化不同，第一代移民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取得多大的成績，可以在大公司、社會要害部門工作，但從思想上被接受和生活上融入主流社會群體卻很難，移民社群總有一種遊離於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感、寂寞感，渴望融入主流社會，從而更注重孩子的教育，希望孩子在起步階段就不輸給別人。

　　四

　　12點30分，市川中學校的工作人員開始廣播：「考試已經結束，考生很快就要退場，為了避免場面混亂，請家長們一定要回到家長休息室，按順序分批到外面等候孩子退場。」幾次廣播之後。絕大多數家長們都回到了運動場內，焦急地等待孩子退場的消息。張麗雲也穿好外套，拿好提包，等待通知去外面門口接女兒小雲。

　　12點45分，廣播里準時傳來通知，請准考證1到1000的家長到門外等候接孩子退場，此後按順序，每隔10分鐘一千名考生退場，千名考生的家長到門口等候，13點30左右，考生退場完畢。

　　張麗雲接到小雲，因附近的飯店餐館幾乎都已爆滿，等候吃飯的人們排起了長隊，就轉向車站，乘車回南船橋車站吃飯。私立中學的第一場考試結束了，緊張的一天也完成了它的主要的內容。

　　據兩天後市川中學校網上公布的考試結果，此次考試為市川中學校平成20年度的第一次考試，計劃招收男生180人、女生100人。報名者為3671人，其中男生2426人，女生1245人。實際參加考試人數3509人，其中男生2341人，女生1168人。合格者1345人，其中男生951人，女生394人。（日本《中文導報》，李春雁）

考上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