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如何走向世界

林少華：答都市文化報


11、您認為中國文學和日本文學有哪些相同和不同之處？

——在價值觀、道德觀、自然觀以及人情世故上有相同之處。一個不同之處，在於「大氣」與「小氣」。以畫比之，中國文學是水墨山水，天風海濤，千山萬壑。日本文學是淡彩工筆，精雕細刻，曲盡其妙。



12、中國文學作品在日本的情況怎麼樣？中國是否也有像村上春樹這樣的作家在日本受追捧？

——不怎麼樣，一般也就賣三五千冊。當然魯迅除外，中國古典文學除外。就當代文學來說，在日本還沒有受追捧的作家。很遺憾，但這是事實。



13、能否談談您眼中的中國文學發展的現狀以及如何讓中國文學走向世界？

——這方面有兩個制約，一是翻譯，好的中文譯者據說歐美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人；二是咱們不在人家認同的價值體系範圍，也就是說屬於「外人」，因而懷有本能的戒心。閱讀也大多出於獵奇心理甚至「窺私癖」。但隨著我國國際地位的進一步提高，情況會逐漸有所改變。德國漢學家顧彬前不久好像說要是中國出個馬爾克思就好了。依我看，如果上述第二點沒得到根本解決，就算現在出個馬爾克思也沒多大用。

  

14、您長期從事村上春樹作品的翻譯，那麼他的作品對您的創作有沒有影響，有的話在哪方面有影響？

——文體有所影響，如某種幽默感和觀察事物的視角。但總體上影響不大，畢竟我們是在各自的世界觀、價值觀形成之後「相遇」的。何況我們都是相當固執己見的男人。



15、眾所周知您的作品很唯美，還有很多出人意料地犀利、高亢、深沉，帶著沉甸甸的對現實、文化、生命的思考和焦慮。您認為這二者矛盾嗎？您接下來將有什麼作品面世呢？

——前者大多表現在文化鄉愁的抒發方面，後者主要表現在社會良知的訴求上，這兩點是拙作的兩隻眼睛。我認為並不矛盾。左眼怎麼會嫌右眼礙事呢？再說任何人都有好幾個層面、好幾副面孔，其複雜性超過任何高端計算機。我也不例外。接下來，我的第三部散文集將很快結集。如果可能，將嘗試「《圍城》二世」的寫作。說實話，眼下實在太忙了，上課、帶研究生、演講、開專欄、寫論文、翻譯……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個小時才好。



16、對一些人哈日哈韓和一些人仇日，對此您有什麼看法？

——由於人所共知的原因，較之哈日，對仇日更能理解。但不用說，理性和超越性更重要。



17、目前出了很多書批評中國教育，您作為一個大學教授能否談談中國教育問題？

——一言難盡。至少有一點讓人困惑：國家中長期教育規劃已經頒布一年多了，為什麼遲遲不見落實的舉措？例如「去行政化」就全然沒有動靜。西方有句話，「愷撒的歸愷撒」，我們是不是要教育的歸教育？連個小小的系主任都覺得自己是個教育行政官員，都要由「組織」任命而不是由教授推選，你說咱們的大學還能有多少戲？農村的村長都民選了，而大學作為學術團體和高級知識分子集中的地方，系主任卻不公開競爭、不走選舉程序，豈非咄咄怪事？

要深刻理解中國的文學必須體驗中國深厚的社會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