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反賭要揪出大魚更要揭開真相

2010年01月22日07:19南方網社論


持續兩個多月的足壇反賭行動，終於進入到攻堅階段。就在昨天，有媒體披露，足協副主席南勇、楊一民，原裁判委員會主任張建強已被警方控制接受調查。與此同時，原申花隊主教練賈秀全也被有關部門「帶走」協助調查。如果說足壇反賭之初，許多人還曾擔心這次會不會雨過地皮濕，現在看來，這些年和足壇有過干係的人，可能都在擔心午夜的敲門聲會不會光臨。

中國足壇的腐爛非一日之功，演變到今日，足球圈子裡相當一部分人都難以自清，如果按照嚴格的法律規定，最後結果很可能是，過去十幾年足球界檯面上的人物，無論是球員、教練、隊醫、俱樂部負責人，還是足協的官員，有問題的不在少數。對於那些當年憑藉自己的權力和位置操縱比賽愚弄球迷的人，當下的夜不能寐不值得同情。但也要看到，在一個遊戲規則徹底壞掉的市場，正直的人很難生存。要麼隨波逐流，要麼良幣被劣幣驅逐。因此，即便參與過賭球的人，也分主動作惡還是被動參與。毫無疑問，這些被動參與賭球的協從者，也應該講出真相，給公眾一個交代。但是，如果按照法律將他們悉數判刑入獄，似也不敢輕言正義徹底地得到了實現。試想，當不作惡就無法生存的時候，更應該審判的到底是遊戲規則本身，還是每一個在遊戲規則下適者生存的理性的人？

不懷疑這次警方反賭的決心和力度，但也有些擔心：足壇積弊甚久，黑幕重重，真的能在短時期內徹底查清曝光？如果嚴刑峻法之下，每個人不抓到自己就不道出真相，真相能否徹底釐清？如果在抓住幾條大魚之後，宣布整個反賭大功告成，這又究竟算不算成功？

類似的困境在幾十年前的香港也曾經歷。由於法紀廢弛，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香港的警察非常腐敗，勾結黑社會、收受回扣、貪贓枉法比比皆是。廉政公署成立后，首先拿警界開刀，但為了體現最大限度的公正，也為了辦案的效率，廉政公署公布了有條件的赦免條款。只有和廉署配合，主動講出真相，或者提供他人犯罪的線索，涉案警員就可以獲得有條件赦免。在台灣陳水扁案的偵辦過程中，被告轉化為污點證人的也有數位，其中最關鍵的一位是陳水扁家的會計，她的反水在審理陳水扁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她的行為也最終換得了自己不被起訴的承諾。

在許多國家和地區的法律中，在案件的偵辦和起訴過程中都有污點證人或者有條件赦免制度，設立該項制度的理由，在於有利於警方獲得真相。因為真相是司法審判的基礎，有真相才有正義，而不是有懲處才有正義。真相比懲罰尤其是有選擇的司法懲罰更重要。因為在一個巨大的黑幕當中，往往小人物和隨從者更容易留下痕迹，進入警方的視野，而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卻由於經驗老到而水過無痕，沒有重要的證人指證，很難讓他們顯形。如果不能知曉全部的真相(或者最大限度的真相)，必定有人(尤其是幕後的首惡)會逃脫法律的懲罰，這比法律在獲知真相、權衡得失之後，有條件地赦免某位當事人要糟糕得多。正因為如此，法律寧願選擇以有條件的寬恕來換得真相。

這樣的法律規定值得今天的足壇反賭借鑒。當下的中國足壇，反賭當然十分必要，但更大的難局還在於重建市場，在一個幾乎沒有乾淨人的群體中重建市場。這需要重建規則，也需要重建道德。而這一切的基礎都在於，將過去這趟渾水中所有的貓膩都調查清楚。當年隋波事件究竟真相如何？渝沈風波為什麼警方介入卻沒有深入？2001年足壇反黑到底卡在了哪裡？還有許多，許多……但這顯然不是警方僅憑法律的嚴厲就能做到的。從這個角度講，某些足壇大人物被查處當然值得關注，但也希望警方能將視野放寬，調查更多的歷史積案，並宣布只要和警方配合，所有涉案人員都可以獲得有條件的赦免，直至追查到最終的真相。那些配合警方調查的協從者，可以在法庭上得到寬恕，但必須向公眾道歉，並通過今後誠實的工作，贏得球迷和公眾的諒解。對於那些操縱比賽、製造不公遊戲規則的首惡，法律則要體現恰當的尊嚴，給予應有的懲處。如此，綠茵場上的空氣方有希望得到徹底的凈化，每一次開場的哨聲，才有可能是公平競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