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難題 ， 如何界定對華關係

荊楚網(武漢) 大衛•韋伯格：為網易撰寫地緣政治和中美外交政策專欄。之前他先後擔任美國眾議院外交委員會民主黨主席顧問，負責中東和北非事務的諮詢工作，後任美國國務院政策制訂助理，負責為美國國務卿在國際溝通和長期戰略制訂方面提供建議。目前他是麻省理工學院安全研究項目成員
     

    　　提要：奧巴馬已經為中美關係定調：美國不尋求遏制中國崛起，而是尋求中國在一切關鍵問題上的合作。但他始終未能回答另外一個關鍵問題：如果中國不合作，他會怎麼辦？
   
    　　巴拉克·奧巴馬成為就任總統第一年就訪問中國的首位美國總統。從1972年尼克松訪問中國開始，每一任美國總統都面臨著一個相同問題，即如何界定對華關係。
   
    　　想要和中國這樣的國家打交道，禮儀和措辭確實是不可或缺的東西。美國人並不擅長言辭，但對於中國人來說，這很重要。中國有句古話"名不正，則言不順"。美國政府在和中國正式打交道的37年時間裡，一直為措辭所困擾。一方面，他們知道，中國人相當在乎措辭；另一方面，他們需要向國內的反對派清晰傳達政府的意圖，以減少對政府政策的批評。
   
    　　從尼克鬆開始，美國總統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在經過了長時間的對毛澤東和共產黨政權的批評后，1970年，尼克松第一次在措辭上向中共示好。他第一次在演講中稱呼中國的全稱--"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之前，他大部分都只是稱中國為"紅色中國"，甚至使用更糟糕的措辭。
   
    　　1972年，尼克松秘密訪問中國，在他執政時期，為了共同反對蘇聯，中國在美國的外交措辭中一直被默認為"隱形同盟"（Tacit Ally）。
   
    　　當時美國國內許多人對這種定位頗為不解，後來成為總統的里根就是其中一位。1979年，吉米·卡特和中國建立外交關係時，羅納德·里根指斥中國是藉由暴力和宣傳組成的斯大林式獨裁國家。5年後，當他對北京進行了國事訪問后，在返回華盛頓的途中，他只好絞盡腦汁向記者們解釋，中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現在只是一個"所謂的社會主義國家"。
   
    　　對中國關係一直是美國外交界爭議頗大的一個問題。1996年，柯林頓政府的國務卿克里斯托弗訪問中國前夕，本來已經確定要將中美關係界定為"面向21世紀的夥伴關係"，但在最後時刻，用"合作"代替了"夥伴"。
   
    　　而小布希政府先是將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者"，後來，主管美國對華政策的副國務卿羅伯特·佐利克發明了一個為太平洋兩岸所熟悉的措辭"負責任的利益攸關者"。這個措辭之所以重要，在於他為之後的中美關係定調，即中美兩國越來越成為"互相依賴的國家"，這種關係將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兩國關係的主旋律。
   
    　　如果說以前每任美國總統訪華時，人權問題都會是一個重要問題的話，從小布希最後一次訪華，到此次奧巴馬訪華，以及之前的國務卿希拉里·柯林頓訪華，兩國都更多的只是討論可以共同解決的問題，而很少涉及意識形態問題，無論是共和黨和民主黨，"利益攸關者"雖然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但利益攸關的外交概念卻並未過時，而且會愈發得到加強。
   
    　　當奧巴馬就任總統之後，他的幕僚們花了很長時間來和中國的相關官員探討用怎樣的措辭來形容現在的中美關係。最後雙方想出了一系列在我看來很平淡的詞語，"積極的、合作的和彼此理解的（positive， cooperative and comprehensive）"的中美關係，以此來取代布希時期的措辭--"坦誠的"，根據美國媒體的報道，北京方面一直不太喜歡這個詞，是因為他包含了彼此可以互相批評的意思。
   
    　　奧巴馬對中國的界定也是在他就任總統后發生了變化。在他擔任伊利諾伊州參議員時，他數次發表演講，幾次都提到，中國"既不是我們的敵人，也不是我們的朋友，他們是競爭者"。他談到北京方面操縱貨幣，並承諾動用一切外交渠道來迫使中國在人民幣問題上作出讓步。
   
    　　但在就任總統后，奧巴馬的措辭明顯發生了變化。在外交事務上享有重要發言權的美國副國務卿詹姆斯·斯坦伯格在9月份的一次外交政策演講上提到，美國和中國在外交上迄今為止達成的核心默契是，美國不尋求遏制中國崛起，而中國則保證幫助美國一起解決它最關切的幾個問題。
   
    　　這一表態一時在美國的外交圈子裡激起了激烈的討論。在很多中國觀察專家看來，這等於是賦予中國提要求的權利，比如要求美國停止對台軍售。而中國的官員們據說在擔心，這將損害中國在外交上的自主權。但是美國政府相關外交官員之後的數次外交表態都遵循了這個軌跡。
   
    　　奧巴馬在訪問中國之前在東京的演講中說道："美國不將中國的崛起視為威脅，相反，一個強大的中國有利於世界，世界政治不是一個零和遊戲，一個國家的崛起並不一定意味著會損害他人。"
   
    　　從奧巴馬上台之後，他一直秉承著這樣的姿態，向俄羅斯、伊朗、中東國家等示好，這在他的對華政策中也可見一斑。奧巴馬的這一變化，一舉打破了中美關係的一個定律：即新上任的總統都會經歷一個批評中國的時期和中美關係的低潮期。
   
    　　但直到今天，奧巴馬都無法回答另外一個重要問題：在示好之後，如果這些國家不合作，那美國能拿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來達成他自己的目標，來實現他自己的利益，來解決一些急需解決的世界性問題。
   
    　　希望在奧巴馬離開北京的時候，我們不僅僅看到歡娛的賓主雙方，也能看到一種為未來定調的清晰腳步。

歷史上那些事此一時彼一時了，奧巴馬應該自己也很清楚，不露是尼克松、里根，還是柯林頓和小布希，都不能現在來替他當這個美國現任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