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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史·徐樹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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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ing 發表於 2008-4-7 08:5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夏雙刃:民國史·徐樹錚傳
徐樹錚者,字又錚,一字鐵珊,光緒六年(1880年)十月九日生,江蘇蕭縣人也。世務農,其父忠清以拔貢生設館為業,方圓八縣之舉人,十之八九出其門下。樹錚序幼,其母妊時,夢一老僧貽靈芝草,家人異之,因乳名靈芝。七歲,忠清於驢背上口授詩歌,令其仿作,居然可頌。路人異之,皆稱神童。某叟聞,以一聯難之曰:「開窗望月。」樹錚即對曰:「超海拔山。」叟驚而去。又有一叟善棋,向無對手,老將釘死於棋盤。樹錚與對弈,致叟大急,尋斧起釘。又慕林則徐為人,因自號則林。十歲,讀書徐州。十三,補縣庠生。十七,歲試奪魁,食廩餼。翌年應試南京不中,即輟科舉,不復進取。蓋適甲午之敗,因念念以從軍為尚。庚子,洋人攻津門,朝廷募兵。樹錚乘夜亡走,未及江浦,為其母追還,為取親。妻夏氏,名宣,字鴻筠,長樹錚二歲。新婚宴爾,夏氏頗許其意,為說父母,遂得斧資成行。
  
  時袁世凱為山東巡撫,海內稱能吏。樹錚乃赴濟南投書,陳經武之策。世凱適丁母憂,命道員朱鍾琪延接。鍾琪有名士風,所言皆不合,於是辭去。鍾琪更遺書誚之,書至故里,家人皆訝之,以為鹵莽。惟忠清致書曰:「汝之出將以待用也。未得人用,乃妄擬用汝之人先為汝用乎?」時值年關,樹錚於客舍為人楹聯,器宇畢現,段祺瑞恰見,異之。約與長談,甚訝其才,乃延為記室。會袁世凱設督練公所於保定,乃攜赴任。雖為官長,操步每與士兵同,堅苦卓越,志趣異人。某日,世凱觀操,祺瑞問曰: 「士卒中可有入眼者?」世凱指樹錚曰:「惟此人有書生氣。」居三載,得公派留學日本,入士官學校,隸第七期步兵科,與楊藎誠、宋子揚等同學。宣統元年(1909年)畢業,翌年回國,從段祺瑞於第六鎮。已而黨人起事武昌,祺瑞署湖廣總督,統第一軍於前線,以樹錚為總參議。時袁世凱已擢總理大臣,陰欲取清自代,乃使祺瑞領銜上勸退書,請定共和政體。樹錚實草此文,詳見段執政傳。
  
  民國肇立,為陸軍部軍學司長,旋轉軍馬司長,兼管總務廳事。祺瑞為部長,特倚重之,同僚多不平。或致書祺瑞以播諑,祺瑞皆與共讀,其愛惜如此。袁總統組織政治會議,以繼代國會,樹錚為委員。未幾,擢陸軍部次長。時袁總統設海陸軍大元帥統帥辦事處,陸軍、海軍、參謀部長皆為辦事員,祺瑞忿之,不出,部務咸付樹錚。日軍對德宣戰,取膠濟路。適濰縣駐軍換防,樹錚密令運軍火一列車與德軍。山東將軍靳雲鵬詢曰:「君向有親日之名,今何以背之?且我國為中立國,安可如此?」樹錚對曰:「日本者中國之強鄰也。近一二十年內,中國欲有作為,必得日本諒解而後可。此余所以親日也。雖然,日本必不欲中國強,異日為中國友邦者,必美、德二國也。今德軍困於青島,我示以小惠,作患難之交,將有為於明日也。事成則有益國家,不成則治餘一人之罪,君以為如何?」雲鵬然之,事遂成。
  
  袁總統欲稱帝,段祺瑞非之。總統無如之何,遷惡樹錚,曾欲免之,祺瑞爭曰:「如此請先免吾職。」總統終免祺瑞部長職,又以樹錚虛報訂購軍火款四十萬元,著免次長,以田中玉繼之。然總統終欲收祺瑞之心,屢召見之。祺瑞每稱病不起,樹錚乃命人揚言於楊度、梁士詒輩云:「合肥之覲項城,項城必允祺瑞一切所求,人事任免亦不外耳。」楊、梁聞之,皆沮毀祺瑞,遂不復召。樹錚曰:「項城逆天而行,勢必難以收場,此項城所以竭力拉攏合肥也。今若貿然應之,有似佛頭著糞,天下揚其臭,則東海、河間有可乘焉。惟今之計,惟有虛與消極,待其自生變數,則倒河傾海,亦無能為也。」幕中皆服其能,而總統愈忌之。樹錚恐總統之不利於己,乃陽稱不問政治,創辦正志中學。正志重經史,以林紓、姚永朴、姚永概等為教習。亦重音樂,國歌校歌以外,讀史有歌,勸學有歌,感時傷別,慷慨抒情,無不被之新聲,形諸拍奏。亦重法、德文,教員多洋人。尤重軍事,學生皆能步操技擊,制度多參照日本士官學校。蓋樹錚以下,總教官宋子揚登皆士官生也。未幾,祔祖母與先考墓。既歸北京,復起用為將軍府事務廳長。入謝總統,叩首行大禮,以服喪故也。總統大悅,以為轉意帝制。適唐、蔡起護國軍,樹錚乃上書總統云:「大元帥鈞鑒:天下初定,誓血未乾,而遽覷非常,變更國體,無論外交之未洽也。而民信不孚,干戈四起,大局之危,可翹足而待。惟有速下罪己之令,去奸諛之徒。收已去之人心,復共和之舊制。則滇可馳一介之使,以解其兵。內外之人,亦皆無所籍口,而國勢定矣。若再遲疑瞻望,多延時日,是直授人以柄,自召天下之兵,非策之得也。」總統大恚,始知其素志。
  
  段祺瑞復出為總理,欲以樹錚為秘書長,知總統必不豫,托王士珍為說項。士珍知不可,委蛇而不赴命。又倩張國淦為之。國淦見總統曰:「總理欲以樹錚為秘書長,以資熟手。」總統怒曰:「是成何體統。軍人總理,軍人秘書長。此東洋刀,彼亦東洋刀。請復命合肥,徐樹錚乃軍事人材,任為陸軍次長可也。」國淦覆命總理,總理擲煙斗於地,怒曰:「時至今日,尚不肯些許放手耶?」不日有令,以王式通為秘書長,樹錚為副。已而黎元洪繼任總統,段總理復欲以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張國淦重作說客,黎總統亦忿曰:「請語總理,一萬件事都可依他,惟此事不可。」國淦難之,往見徐世昌。世昌往諫總統曰:「愚以為一萬件事都可不依他,惟此事非依不可。又錚雖跋扈,莫若芝泉跋扈。多一人跋扈,亦未必不佳也。」總統沉吟良久曰:「諾。然今後院秘書長因公進府,須偕府秘書長俱來。」遂任樹錚為院秘書長。
  
  樹錚知總統不悅已,亦不甚敬重總統。常以內閣制自矜,以總統為蓋印工具而已。丁世嶧為府秘書長,特好為總統爭權,尤不忿樹錚行事。段總理稍為退讓,然仍愛樹錚不疑。李烈鈞北伐,樹錚電令李純討伐,而未請令總統。內務總長孫洪伊,國民黨人也,怒斥樹錚越權。又有地方大員任命,皆樹錚自為之,而未會商內務部。洪伊乃請辭總長職,段總理優令挽留,且誡樹錚濫權。樹錚因恨之。適內務部裁員怨洪伊,訴諸平政院。樹錚乃以此為口實,請命於段總理,著免洪伊部長職。總統為之駭然,拒不蓋印。前後凡四,樹錚恚曰:「總統倘不蓋印,則須令孫洪伊不得參加國務會議。」總統勃然大怒曰:「是何言哉!是何言哉!汝竟威嚇本總統耶?」樹錚愀然曰:「此總理之意也。」已而段總理親至公府,請總統蓋印,總統仍嚴拒之。總理蕭然曰:「總統若不肯免伯蘭職,請免余職可也。」總統稍懼之云:「免職大不相宜,伯蘭自請辭為佳。」總統乃使王士珍說洪伊,褒以出洋優差,然洪伊嚴拒之。國會為洪伊彈劾樹錚,樹錚云:「伯蘭辭總長,外可以為省長,內可以主水利,悉如其意。」洪伊哂之。然後段總統怒曰:「如此則我等皆辭,孫洪伊一人當之可也。」徐世昌為斡旋,總統無奈何,終免樹錚、世嶧、洪伊職。
  
  張勳復辟,總統於難中復段祺瑞總理職。段總理乃提李長泰、馮玉祥二部,誓師於天津馬廠,以段芝貴、曹錕為司令,樹錚、梁啟超、湯化龍為參贊。即日,破逆軍於旋踵之間。馮國璋繼任總統,以段總理兼陸軍總長,仍以樹錚為陸軍次長。總理委傅良佐湖南督軍,以王汝賢、范國璋為前鋒,攻湘軍于衡山寶慶一帶。湘軍與桂軍並立反擊,汝賢、國璋忽通電停戰,未待命也。朝野震動,總理羞憤辭職,樹錚從之。時曹錕、李純、王占元、陳光遠聯名制巧電,力主南北停戰。樹錚知此必非曹錕本意,乃往說之曰:「今李純執長江三督牛耳,若南北混一,則聲譽之隆,遠非將軍可及。將軍為項城舊臣,西南所切齒者也。故李純援引將軍,實自壯之陰謀耳。若將軍棄李純而就芝泉,異日國會新組,必擁將軍為副總統。其中得失,不待深言矣。」曹錕然之,遂從段氏。段氏遂強。陸建章為總統往安徽聯絡會道門,馮玉祥屯兵於武穴,欲奪皖省。樹錚乃為段祺瑞說奉軍入關以當之,總統遂服,陸、馮事卒不成。適日軍援軍火至,樹錚即以此謝奉軍,計步槍二萬七千餘。總統、段氏咸為之愕然。奉軍駐軍糧城,張作霖自任總司令,以樹錚為副,代行總司令職權,聲威震動京畿。總統懼之,復段祺瑞總理職。
  
  樹錚既居功自矜,益不能容人使才,尤與靳雲鵬不相能。時曹錕南征,樹錚欲代為直隸督軍,擢錕為兩湖巡閱使兼湖北督軍。令未發而曹錕已知,忿欲辭職。樹錚不得已,親往漢口告罪。樹錚既以直軍為憂,乃調奉軍入湘,直、奉皆怒。樹錚乃請命總理,表吳佩孚孚威將軍,與督軍同級,以離間曹、吳也。佩孚膺其銜而不為其用,竟與南軍媾和。適陸建章為總統遊說天下,皖系忌之。樹錚乃以書約之於奉軍司令部,至則戕之。段總理聞樹錚約見建章,知非善意,急令曾毓雋驅車往救,至則已遲矣。樹錚與建章子承武為士官同學,夫人與承武夫人與同學,兩家向日交好,今竟決絕如此。總理乃發布命令云:「前據張懷芝、倪嗣沖、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迭在山東、安徽、陝西等處,勾結土匪,煽惑軍隊,希圖倡亂,近復在滬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復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條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勛位勳章,以昭法典此令。」 樹錚素跋扈,奉軍軍費,十三為其截留,咸用於皖系勢力。張作霖怒,免樹錚副司令職。徐世昌當選總統,恐樹錚生事,委之參戰處參謀長,派往日本觀操。
  
  歐戰既訖,改參戰處為西北邊防籌備處,以樹錚為處長。會俄國革命,蒙古事大可為,樹錚上西北籌邊辦法大綱。有云:「查西北一帶,東自車臣汗,西至阿爾泰,北自俄界,南抵察綏,綿亘千餘萬方里,地面遼闊,悉屬蒙旗游牧之區,居民稀少,諸業未興。且地主之名與權,屬國屬人,亦未分明制定。故在任事之人,非堅抱開創之志,忍艱耐勞,剛柔互用,難期有濟。在政府為事擇人,亦非委以專責,假以便宜,終必勞而無獲。此謀國者所由蚤夜彷徨攘袂急起者也。惟同此五味,而烹調之法,人異其術。樹錚所言之辦法有當與否,不敢必人以共計,而默為審察,固覺此事不辦則已,辦則所舉者,皆不容不視為要圖矣。一曰名義須先頒也。事許可權於名義,名正然後言順,名正言順事乃得成。此項名義不可太虛,太虛則無從假手。亦不可太實,太實反招窒礙。似宜明令特派西北籌邊使,庶幾虛實兼賅,進退可以自如,而不嬰內外之忌嫉。如再以明令普告,謂現擬裁兵,預籌安頓,故特委專員布置墾務,則軍民心安,遐邇信仰,尤稱妥洽。二曰許可權須即制定也。凡事許可權不清,最難收效。名義定后,似應擬定官制,申明系統體制,及與境內之都護、都統、佐理、接境之督軍省長等如何聯接,咨交國會議決公布,庶有條理可尋,且預杜臨事之牽掣。三曰鐵路最為急務也。事業之難易,文化之通塞,商務之盛衰,兵備之厚薄,無一不恃交通為脈絡。西北荒漠無垠,人多游牧,因之交通絲毫不辟。然其地極目平曠,無高山大河之限,間阻沙漠,繞避甚易,修築鐵路,殊非艱事。計自張家口,直抵滿洲里,約千五百里。自歸綏經賽爾烏蘇,過庫倫,直抵恰克圖,約二千餘里。賽爾烏蘇過烏里雅蘇台、科布多,再折而出阿爾泰,以入迪化,直抵綏定,共約五千三四百里。烏里雅蘇台入唐努烏梁海千餘里。均屬不可少之干徑,誠宜亟力籌築,以便推行他業。財力足則同時並舉,不足則次第興修。計日程功,不難署券以待。一俟俄亂告平,再商由恰克圖北修,與俄路相接,更有裨商務。四曰汽車可先通行也。鐵路綿延萬餘里,非歲月間所可成事。應先籌設汽車公司,按照預定鐵路脈絡,分投往返,再佐以遙站馬車及駝馱等,緩急相輔,周轉商貨,庶幾商務靈活,商業自盛,而稅收亦必日有起色。五曰墾牧可即布署也。西北地曠人稀,天候嚴寒,且前清禁例重重,是以民布樂往。今宜力振墾牧各業,沿鐵路兩旁,漸次墾闢,蕃殖牛羊諸畜,馬匹尤屬重要。易草萊為沃壤,洵指顧可期之事。蓋西北各地,雖間遇沙漠,而草原極廣,甚宜耕牧。縱河瀆有不甚貫通之嫌,而茅草蕃殖,足證地面以下水泉不深,鑿井引溝汲灌,亦甚措手。六曰礦產可即採掘也。西北礦藏,號稱饒富,阿爾泰、唐努烏梁海、庫蘇古爾附近,及喀喇沁、鄂爾多斯各部,有金銀銅鐵鉛各種,質美量閎,外人垂涎已久。他如煤炭鹼石等,數亦不尠,且率浮出地表,開採並不費工。七曰商貨可資流通也。西北物產不如內地繁衍,然動植各物運至內地銷售者,頗屬大宗。而內地之貨運售者,亦極不少。交通一便,貿易當易旺盛。八曰兵備宜有布置也。近日蒙旗不靖之風傳,未必盡屬情實,而軍人政客遂所挾策干時,請速興師鎮剿。竊謂無名之兵,非計之得。蒙人多猜而小利,易接納,與其突增多兵,俾相驚懼,或至生心自衛,勾結外援,反滋紛擾,實不如蚤日興辦工商墾礦各業,俾知親附。各業稍具規模,即行陸續增隊,籍資保護。不惟節省兵費,政府財力得紓,實屬馭邊正道,邊心益安,斯邊防賴以永固。九曰教化宜即布行也。有清以來,蒙部內屬,迄今約三百年,率以愚蒙謂策,實大背人情天理之正。此後欲蒙邊日見親洽,即非力整教化,勸諭興學,不易為功。惟蒙雖顓魯,驟迫以漢文漢語,殆無不掩耳卻走者。似宜先以漢人學蒙文習蒙語入手。無論官民商吏,同事練習。成效稍著,情交日親,彼中漸知蒙文蒙語之不愜於用,自將有有心起者,學漢文漢語。屆時因勢利導,則不待強求,自易牖迪。十曰禮俗宜漸移易也。前此蒙漢之隔閡,固由交通不便所限,而禮俗不通,實又為交通不繁之大原,而孕百病之根。加以前清禁例,不準漢人攜眷漠北,不準漢蒙通婚。於是相阻益遠。共此一國,而儼成絕俗。為今之計,似宜明令撤去一切禁例,准其攜眷通婚,即令驟難暢達,而官吏員役以及墾耕商礦諸人,均得攜眷而往。寄居日久,家室多往來之情,婚姻不待勸而合,久之則禮俗同歸一致,畛域庶可盡泯。以上諸事,無一非當務之急,而舉辦之先,又無一不待巨額之款。果能切實舉辦,預計三四年,自可有贏之利。十年之後,則更無窮。惟目前毋金,何自而出,謹請借箸籌之。一曰發公債資信證,一曰設銀行行鈔票,二者相依為用,缺一不可,公債之額應視最先築之一路所需若干以為衡,各路孰先孰后,盡可由我自便。惟由綏至恰,宜提前趕辦,以其有外約牽制,不早扼定,必起爭端,此路一定,別路更無他慮也。此路共計二千餘里,每里需兩萬銀元,以公債票面計之,約預發行五千萬元,方能敷用。可名之曰邊業內國公債,指定用途,即以邊業保證。現雖難於銷售,然正不必急售,只籍此昭示興辦各業,信委專員之確據,姑以暫押二三百萬也矣。另設一邊業銀行,准其發行鈔票,召集商股,可得三四百萬元,合之債票所押,至少六百萬元易集也。六百萬元之實資,發行鈔票千一二百萬元,流通必易,恃此鈔票,再益以隨時聯絡之小股,則汽車車各個公司及墾牧採礦各業,不數月均可蔚然而起。及時著手路工,信譽必益昭著。路工一開,即可以收回債票,切實發售,是步步為營之策,穩而無失。政府但選一沉干有為之人,畀以名義,假以事權,證以信託,盡可聽其自然,待時而獲矣。或謂西北多外蒙之地,路況諸宗,均有俄約為祟,恐多枝節,而抑知毫無足慮。俄約謂外蒙之路,中國可自築,己款不足,應借俄款。此時俄亂方殷,若向彼借款,不啻惡謔嘲笑,故以己款為宜。內國公債,全系內款,俄人絲毫不得妄干。外蒙之礦,俄得任意開採,系俄軍私約,我國萬不宜宗,奈何引以自縛。且即以私約論,亦無不准我國採礦之說,不足置意也。樹錚反覆審核,計之已熟。有無可采,伏候鈞察,樹錚謹略。」中央然之,委樹錚西北籌邊使,兼西北邊防軍總司令。
  
  乃以李如璋為前鋒,先至庫侖。時蒙古王公已宣布撤銷自治,惟其意在恢復前清舊制,與活佛分權。都護使陳毅多與王公談判,活佛不悅,上書大總統請調離之。陳毅上書自辯,靳總理許之。樹錚每與爭而不得,乃進兵庫侖,晤活佛。又電中央曰:「陳使言過其實,急切近名,而心思不能沉細。自覺明於萬里,其實蔽於目前。其人真價如何,樹錚不敢斷言。惟心目中見為如此,故實不敢盡情信任。今樹錚亦仍另行儘力,期於速定,以免曠日持久,或生枝節。事成仍歸陳使,決不與競也。」活佛悅而宴之,辭不赴,活佛乃遣內務長巴特瑪往請之。樹錚知巴特瑪素非活佛所喜,乃說之曰:「蒙古之事,本使只責求活佛與執事二人意見。他人有異言,本使自當之。執事如此年高,不憚奔走,以謀黃教之安,而活佛罪惡已極,尚不肯發一言,徒令喇嘛假威福以禍王公,王公不平既久,必思報復,爭亂相尋,則黃教已矣。黃教去,蒙古必如散沙,則外蒙已矣。是執事有愛外蒙愛黃教之心,而活佛持之以釀亂也。外蒙為國家領土,我為外蒙長官,有彈壓地面之責,焉能坐視。請往告活佛,明日速應則已,不應當即拿解入京,聽政府發落。若能說活佛轉意,本使必為王爺請中央冊命,兄弟皆雙俸,雖活佛不敢輕也。」翌晨,巴特瑪至,握手云:「昨晚別後,夜赴佛前痛陳利害,繼之以泣。佛感我意,許以撤治。惟陳毅偏袒王公,佛意必撤換之。」樹錚許之,巴特瑪乃大會喇嘛王公,眾皆簽名蓋印,誓以撤治。惟活佛向無簽名蓋印之例,特許免之。已而外蒙政府上書都護使並籌邊使,聲明取消自治,襄從五族共和。故外蒙恢復而不血刃,樹錚運籌之巧也。樹錚亦知多傷陳毅,於上書中多為維護。靳總理素與樹錚相左,值此亦服。孫文於上海聞之,耑電賀云:「吾國久無班超傅介子其人,執事於旬日間建其奇功,以方古人,未知孰愈。自前清季世,四裔攜貳,幾於日蹙國百里。外蒙糾紛,亦既七年,一旦復歸,重見五族共和之盛,此宜舉國歡忻鼓舞者也。」凌鉞忿忿,以樹錚為軍閥也。孫文曰:「此公論自不可沒也。」遂頗有聯合段氏之意。其餘傾心致意者無算,國人咸為踴躍,以自左宗棠平西北以來,邊事無盛於此者。惟柯劭忞詰之曰:「夫西北游牧之民,公乃欲以郡縣治之,可乎?」樹錚輾然曰:「君勿信書,試觀余規劃可也。」中央遂調陳毅為豫威將軍,委樹錚外蒙活佛冊封專使,以籌邊使總辦外矇事宜。即日復抵庫侖,授活佛七獅金印,宣冊文曰:「外蒙古博克多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汗,贊助取消自治,為外蒙謀永久治安,仁心哲術,殊堪嘉尚,著加封為外蒙古翊善輔化博克多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汗,以昭殊勛此令。」樹錚駐署庫侖,首辦邊業銀行,以李祖法為總經理,印紙鈔,有駱駝圖案。蒙人喜把玩之,多以白銀易之。時行商於蒙地者多晉人,常以賒賬誘蒙人之羊,至期則多取,以羊已生育也。蒙人忠厚而信,不識其術,羊多為晉人所得。樹錚力禁之。蒙地無蔬菜,樹錚令試種大白菜,一試而成,蒙地皆好之。久之得蒙人愛戴,或車行道阻,蒙人皆趨為推車。
  
  樹錚既自壯於西北,直、奉皆妒而懼,以樹錚為晁錯,竟互通聲氣,張幟曰清君側。段祺瑞哂之。吳佩孚乃與南軍媾和,撤防北上,此兵諫也。已而曹錕會督軍團於保定,厲兵秣馬,宣言曰:「直軍此番撤防,願為掃除禍國殃民之安福系及倡亂賣國之徐樹錚,對於先進泰斗、同氣友軍,則毫無惡感及敵對行為焉。」段祺瑞乃易幟為定國軍,召樹錚回京為參謀長。不日,兩軍相接於京畿一帶,定國軍先勝兩陣,樹錚率東路軍,自梁庄進至楊村。然段芝貴之西路軍敗於吳佩孚,張作霖亦出師助敵,戰事遂敗。樹錚與曾毓雋、段芝貴等八人避難於東交民巷日軍營,前後九十餘日,終匿於柳條箱中逃出,僻居上海英租界。此民國九年(1920年)事也。翌年,外蒙古再度獨立,國人皆無如何,樹錚頓足慷慨,惟日誦唐詩、唱崑曲而已。
  
  已而孫文遣陳炯明擊敗桂系,設大本營於桂林。樹錚往訪之,先會廖仲愷、汪精衛於廣州,又與蔣介石同赴桂林。路經陽朔,或曰此處甲於桂林,何不駐馬一游。樹錚曰:「余久慕其名,然國事日蹙,豈待淹遲。異日天下鼎定,必與諸君共游也。」既至桂林,孫文大悅曰:「又錚此來,慰我數年渴望焉。」欲拜為參謀長,樹錚固辭之。然同盟亦訂立,蓋由孫文北伐,奉軍出關,盧永祥襲江蘇。然陳炯明遽反孫文,奉軍敗於直軍,計遂不成。樹錚乃策反閩軍王永泉部,偕許崇智開府於延平,自稱建國軍政制置府總領。又攻福建督軍李厚基於水口,大敗之,入福州。奉孫文令,委林森為福建省長,王永泉為閩軍總司令。永泉以樹錚為患,漸有猜意,樹錚乃返上海,居南洋路。
  
  已而盧永祥下野,所部楊化昭、張義純等奉樹錚為首,駐軍華界。英人素忌皖系,竟拘樹錚於租界。得唐紹儀、朱慶瀾等人為奔走,孫文亦通電抗議,租界乃令樹錚出洋,非至利物浦不得下船。船至香港,港督司徒拔使人迎之下船,還其自由行動。蓋船行之日,馮玉祥倒戈京師,囚曹錕,逐吳佩孚,迎段祺瑞為元首,故樹錚得釋也。段執政召樹錚,樹錚以行囊已就,力辭不赴。執政無奈,委樹錚考察各國政治專使。遂攜家眷,游歐美日本諸國。各國知樹錚收復外蒙之功,咸以上賓待之,得見法、英、瑞士、意、義、德、蘇、比、荷、美、日首相、達人,考察其政法軍學制度。德人感樹錚民國三年之事,待之尤為隆重,且贈以先進兵器製造圖紙若干。船行返滬,樹錚甚自矜,欲著上將禮服登岸。朱佛定諫曰:「今將軍以考察專使回國,專使文職也,故著常服為佳矣。」樹錚不懌,勉從之。孫傳芳迎於岸上,共趨訪張謇於南通。
  
  已而得段執政電,以京師有亂象,令其暫緩進京。樹錚甚輕此論,卒北上。甫下車,即赴執政府。甫見執政,泣下如雨,相對跪拜而擁。時執政為傀儡耳,京城事不可為,樹錚寓京一周,忽欲辭去,南下謀軍旅之事。將行之日,段執政忽得一短箋,書云:「又錚不可行,行必死。」執政遽轉送樹錚,樹錚哂之,以為賊子敢爾耳,竟登專列。褚哲文攜一連軍馬來,願護送南下,樹錚堅辭之。車遂發,是夜丑時至廊坊泊站。忽有不速之客,持張之江名貼,邀樹錚下車與會。樹錚婉拒之。乃有兵士十餘,蜂擁登車,裹挾樹錚下車,至站外一里許,以亂槍射殺之。此民國十四年(1925年)十二月三十日凌晨事也。隨行咸為拘押,翌日陸建章公子承武至,慷慨演說,大言為父報仇雲耳。時樹錚尚陳屍於大雪中,張之江有部下段大洪者,曾為樹錚學生,為具棺槨,運發北京。樹錚卒歸葬於蕭縣鳳凰山之原,此童年之遊憩地也。樹錚善詩文書法崑曲,有《視昔軒文》、《兜香閣詩》、《碧夢盫詞》傳世。
  
  論云:陸承武為託詞而已。張之江為國術先驅,甚明武德,殺徐之意蓋出於其主馮玉祥。傳馮玉祥本欲以炸藥炸毀其車,之江不忍為之,卒行狙殺,事因是易泄。馮玉祥殺徐樹錚者何?天下皆知為陸建章報仇,然此止其一也。樹錚訪歐,晤墨索里尼二,密訂軍火借款協議,皖系得更張,其勢將不可擋。馮玉祥患之,殺機亟速。且樹錚縱橫捭闔之間,每自以為是,以奉張為大敵,乃引直馮為友軍,不知保密,斯事輕為馮玉祥所知。此吳祿貞之覆轍也。蓋樹錚其人,跋扈鷹揚,不能自惜。馮玉祥則丘壑深沉,能虛以事人,待機而動。此君子之雄不能敵小人之智也。追懷其外蒙之功,本與左文襄輝映而卒夭者,國家之病者,英雄之命也。悲夫!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樹錚子道鄰起訴馮玉祥於北碚法院,卒法院以殺人罪時效十五年已逾,不予追究。故斯事只待史論耳。
  
  贊曰:彼鷹何蒼,彼鳥何黃。英雄之命,奸雄之幸。天作高山,嗟爾仰瞻。盍得其類,保有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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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across 發表於 2008-8-22 09:3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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