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中國(二) 素描年輕一代(之三)

     今天，遊了九寨溝。那童話般的世界俘獲和洗滌了我的心靈。明天，聽說黃龍更有另一番美景。黃龍坐落在海拔四千三百米的群山中，是國家屈指可數的幾個高海拔風景名勝區之一。導遊阿朵把黃龍介紹得猶如天上的一條彩龍，並很神秘地要大家准備好明天去登山，去採風，去舞龍。

     是夜，水牛，小李夫婦和我照例被單獨安排在掛四的九龍賓館住宿。晚餐，依然我們四人圍桌而坐。大家興緻勃勃地討論著明天的旅遊。在前二天的旅遊中，小李給我的影響是一個很靦腆的青年。他說話要麼輕得很，要麼嘴裡鎖住所有的言詞，不浪擲一句話。今晚儘管看起來他特別來勁，但是他的話語還是很節省。他介紹黃龍后，煞有介事裝出鬼臉嚇唬我們說：在高海拔地區活動，低海拔地區來的人會缺氧。他老婆似乎很篤定地說：不怕，我們身體都很好。我看著她瘦弱的身體，臉上閃過耽心的神色。小李老婆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她馬上意會了。她要大家放心，說：為了準備這次高海拔的旅遊，一個月之前他和小李就開始每天跑步，增加運動量。不僅如此，他們還準備了防止缺氧的中草藥，山景紅。明天可能要下雨，他們備了雨衣。明天可能溫度很低，小李還特地去賓館里的商店，高價買了一件羽絨滑雪衫。小李把他的老婆武裝地嚴嚴得，伺候地美美得，就等著明天讓他老婆高高興興地去欣賞黃龍那金色的瀑布，那純黃的梯田，那淺綠的湖塘，還有那蔚藍的天空。大家都希望明天老天能賞個笑臉。

     第二天早上八點鍾，旅遊車準時來接我們。可是高高興興的一車人遊興剛被搧起，就馬上被一盆冷水澆滅了。旅遊車沒有開往去黃龍的路，而是去了鎮上的一家醫院急診室。原來，車上一位女同胞前幾天手指割傷，沒有及時處理，現在手指腫得象條小紅蘿蔔，需要緊急護理。整個一天旅遊的時間只有十個小時，其中還包括行車時間和用歺時間。這裡多化了時間，那裡就得少化時間。有些遊客心生埋怨，恐怕耽擱時間過長，少了旅遊時間。早上八點鄉村急診室是否開門？急診需要多少時間？同車的遊客們神色黯淡。憂鬱折磨著大家，它逐漸地演化成一股怨氣，隨時都會被一根火柴點著。

     導遊阿朵帶那對夫婦火急火燎地去急診室了，車上一時群龍無首。小李夫婦坐在前排，和我隔行。此時小李活躍了起來。他身材很高，話語響亮。他回過頭來，似乎對著我，也似乎對著大家說話。他沒有談急診室，沒有談怎麼辦，而是把大家的思想引向了黃龍。不知是什麼匙鑰打開了小李語言的閘門。頓時，滔滔不絕的話語滾滾而來。整車的人聽他引經據典地談論黃龍歷史，眉飛色舞地描繪黃龍美景，還以為車內來了一位臨時導遊。間或小李還向那幾位有怨氣的同車遊客丟去寬慰的眼神，送去給力的話：誰沒有生老病痛。我們百年緣分一日修。我們整車來，整車歸，一個也不留。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年輕人在手舞足蹈，在口若懸河，在盡自己所能控制車內的情緒。我這才明白不善言談的人逼急了也會巧舌如簧。誰也沒叫小李這麼做。什麼主義和思想在這時也不好使。阿朵走時匆匆，根本沒留下什麼吩咐。我知道這全部是小李自發自覺的行動。真是難能可貴。

     我望著小李，他一米八以上的身材，本來就很高大，而現在更佔了我全部的視線。他額頭飽滿，圓臉富態，一眼望去就是條耿耿東北大漢。但是，他鼻子很小，靈巧的鼻子陷在他的胖乎乎的臉上顯得很俏皮。他彎彎的眉毛下一對眼睛很精緻，迷細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眼神很率直；他嘴巴也很緊湊，薄薄的嘴唇里蹦跳出的話語盡顯北方人的豪爽。他的率直排譴了車上的怨氣，他的豪爽引來了大家的微笑。剛才還覺得每分鐘是這麼長，而現在半小時過去了，好象不過是一眨眼。在談笑和期待中，阿朵帶著那對夫婦回到了車上。我正想向阿朵誇獎幾句小李，我們的遊覽車就轟然一聲把我的話吞沒了。

     馬達轟鳴著，又鼓起了大家的游興。可是，好事多磨。這一天也該是多事之天。剛費盡周折留住了一對夫婦，還沒到黃龍，起著勁不讓同伴掉隊的小李夫婦自己卻要掉隊了。而且這一次他們還真得望黃龍而興嘆，不得不告別黃龍。難道這是真的嗎？我擦著自己因激動而迷糊的眼睛，想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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