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Li!」托德見我下車,走過來和我用力擊掌,握過手以後,又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你好!有事嗎?」我完全糊塗了。
「我是專程來感謝你的。」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中國專家。」他向周圍的人說,然後開始一一給我介紹,「這是拉莫,這是約翰,斯蒂夫......」
隨著他的介紹,每個人都過來向我敬禮,然後單手托著胳膊肘彎腰和我握手。
「這樣,我們到會議室坐坐吧。」我伸手相讓,然後叫過廚房幫忙燒火的小孩,給他幾張鈔票去買一箱芬達。
「前幾天晚上巡邏,」剛剛坐定,托德就興奮地說開了,「我們按照你以前說的,走在路邊灌木叢外的燈影里。到靠近一個山坡拐彎的地方,突然發現三個人躲在路邊的樹旁商量著什麼,而且每個人都拿著槍。我們立刻散開到草地上,慢慢的爬過去,然後一起開火,打死三個,打傷二十四個。」
「我知道了!怪不得前兩天晚上,我聽見北面響槍,原來是你們啊。」我也興奮起來,「不是只看到三個人嗎?怎麼一下子死傷這麼多?」
「不是的,一開始只看見三個人,槍聲一響,路邊上好多人爬起來就跑,把我們嚇得不行,只能不停的射擊,直到打光彈夾才停下來。」
「怎麼回事?」我很得意,繼續追問。
「後來審問俘虜才知道,他們總共來了五十六個人,分別埋伏在路兩邊,專門來襲擊警察巡邏隊。那三個領頭的被打死,其他人就慌了,一眨眼都跑沒影了。我們只有八個人,要不是你提醒,估計全都要躺在醫院的停屍間里。」
我隨著其他人一起笑起來,拿起芬達分給每個人,然後找來紙筆,請託德畫出當時的示意圖,仔細講講。從小就愛聽打仗故事,這回面對面聽參加戰鬥的人講訴,可不是隨時都有的機會。
「謝謝!」托德站起來接過飲料,卻沒著急喝,開始在紙上畫,
「我們這邊有兩個人劃破了手,一個人被飛起的彈殼燙到脖子,其他無一傷亡!」
「厲害!」我讚歎道,俯下身去看圖。
「這是路,」托德邊畫邊說,「這是樹,這裡是山坡,對面是草地。他們順著路的走向,在路邊五六米的地方趴著。我們從這邊來,這是那三個人的位置,是觀察我們來的方向視野最好的地方 ,前面還有七八個人。」
「你們當時是怎麼行動的?」我見他停下來,立刻追問。
「我們當時從北邊過來,在路右側的草地上,我走在最前面,然後是斯蒂夫,拉莫......」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幾個人全是那天戰鬥的參加者,趕緊直起身體,鄭重的向每個人點點頭。
「我大概在一點鐘的方向看見他們,當時停下來觀察了一會,發現他們拿著槍,然後我們向右爬,繞到側后,再後來就開始了。」
見他收起筆,我伸手要過來,接著說:「以你們前進的方向為基準方向,左邊是道路,道路的左邊是山坡,正前方和右邊是草地。道路繞著山坡有一個向左的拐彎。看你畫的,這個拐彎的內角大概有一百到一百二十度,敵人沿著這個拐彎埋伏在路兩邊,對嗎?」
托德點點頭,「沒錯。」
「那麼......」我轉轉手中的筆,「這個山有多高?可不可以上去?山上有沒有樹?多大的樹?路的兩邊是不是都有樹?路右邊的草有多高?草地平不平?草地是沙土,粘土,還是沙石?......」
「我投降,我投降。」托德舉起雙手,大家跟著一起笑起來。
「呵呵!我問得太多了。」
「沒關係,是這樣,」托德笑著繼續說,「山不算太高,可以爬上去;道路靠近山的一邊沒有樹,是一條半米多深的排水溝,再往上是用石頭砌起來的叫......」
「護坡?」我插話。
「對對,護坡,你的法語真棒!路右邊的草不高,不到膝蓋。其他的就記不清了。」
「的確危險!」我把目光轉回圖上,用筆尖指點著,「敵人的意圖,是等你們進來后,用右側的交叉火力消滅你們。情況理想的話,很快就能完成,如果出現意外,比如還有能動的,必然會跑到左側的排水溝里,這時候埋伏在左邊的人就可以動手了。」
「是啊!所以我們一定要來感謝你,如果真走進去......」他搖搖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他們的方案有錯誤,很顯然不是職業軍人。」
「是嗎?」托德看看我,嚴肅起來。
「你看,如果我在山坡上布置幾個人,另外在草地上,找到道路夾角的頂點,或者更近一點,布置兩挺機槍,兼顧拐彎的兩側,不要說八個人,就是再來些增援,結果也不會這麼糟糕。」
托德仔細看看圖,輕拍一下桌面,說:「對啊!就算我們繞到他們側后突然開槍,山上和草地上的人立刻就能打到我們,說不定還沒等我們到地方,就先被草地上的機槍發現了。」
「你們也應該能做得更好。」我抬頭看看他。
「當然!當時不那麼緊張就好了,但畢竟我們是第一次」托德想都沒想就點點頭。
「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當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派一個人回去找支援,其餘人移動到側后埋伏。」
「可是,當時只看到他們有三個人,我們有八個,當然可以行動。」
「其實他們有五六十人,情況不明時,立刻採取行動是很危險的,敵人如果像我說的那樣布置,就麻煩了......」我見他托著下巴不說話,一直盯著那張草圖,決定緩和一下,「不過你們的勇氣還是令人敬佩,立刻採取行動,很突然,完全打亂了敵人。」
「這個先不說,我剛才聽你分析,想到另一個方面:如果再來一次,我們怎麼才能做得更好?」
「太好了!」我放鬆下來,立起大拇指,「我的想法是:佔領山頭,如果不好辦到,就從開槍的位置再往前一些,從圖上看,我覺得你們雖然繞到側后,但因為路邊樹木的遮擋,拐彎的另一側還是不能很好的觀察和控制。」
「說得對!要是在這裡,頂多讓路對面排水溝里的七八個人跑掉。」
「這些是什麼人?」我問道。
「全是胡圖族,北邊鄰國過來的,叫非洲民族自治聯盟,每人一支AK,兩顆手雷。前些日子那個國家對圖西族的大屠殺就是他們乾的,現在有些人已經偷越國境,滲透到這裡了。」
「那這裡不是很危險嗎?」
「是的,我今天來,一是來說謝謝,另外的目的就是提醒你們注意安全,這個工地的西邊是平民窟,晚上盡量別出去。負責這片地方的警察局長是我的好友,我會讓他多多注意這裡的。」
「那太感謝了!」我俯身過去,又和他握手,「你現在負責哪一片?」
「唉......」他聳聳肩,「我們幾個被調到南面幾十公裡外的檢查站,回家很不方便,好幾天才能過來一次,雖然薪水漲了很多。」
「那你一定是升職了?」我去過那個檢查站,很大,估計裡面有千把人,加上家屬,簡直就是個小城鎮。
「現在他是檢查站的負責人。」其他人接話說。
「祝賀祝賀!」我又和他握握手。
送走托德,齊工湊來打聽,我告訴他事情經過,尤其是最近治安不好的情況。他皺著眉頭,只是說要和國內彙報,然後抱來一摞圖紙,讓我抽時間去東方飯店給曲影倩看看最新修改的建築效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