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蘆笛 為何崇拜革命家;革命的權威是哪裡來的

作者:light12  於 2020-3-1 09:48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為何崇拜革命家

林思雲見不得袁教授揭發孫中山的賣國事實,寫了篇什麼《政治家與政論家》,笑話袁教授書生氣十足,我看不下去,說了兩句話,思雲作了回答。我說思雲,謝謝回贈,不過我不詳答你了,反正我不可能說服你這革命志士,這我是早就知道的,無非是忍不住而已。

 

在中國就是有這種怪事。就拿孫大炮來說吧,請問他到底給中國人民做過什麼好事?無非就是自封革命領袖,號稱人民救星,於是便再怎麼狂嫖爛賭、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甚至多次賣國,到今天還有人如你要為他辯護,說他的目的是好的!

 

我最覺得奇怪的是,許多國人怎麼連起碼的好歹都不知?就拿孫大炮和袁大頭這兩位同代的政治家來說吧。袁主持新政期間,大刀闊斧地除舊布新,改革建立了一系列政治制度,促進了國家經濟的繁榮昌盛,毫不誇張地說,中國的一點現代化基礎,就是他手上開始奠定的。連鬼子們都紛紛嘆服,預言如此搞下去,不要幾十年,中國便會成為世上第一強國。記得王怡在網上說,如果沒有老袁,那辛亥革命不知道要鬧成個什麼悲慘結局。他似乎忘記說,其實那夥革命亂黨之所以能造反,靠的還是老袁弄出來的那點家當,特別是以西式武器裝備起來、接受西式訓練的戰鬥力空前的新軍人馬!

 

而老孫為中國幹了什麼呢?除了破壞國計民生、製造一個又一個塗炭生靈的戰禍,並多次試圖賣國,特別是想和日本組成聯邦,讓中國作人家的奴才之外,請問他干過一件什麼好事?


如此明白的事,你卻看不出來,至今還要用高尚的革命目的來為這種國賊辯護!

 

如果用目的作為評價標準,這世上還有誰能是壞人?有哪個犯人會主動認罪,誰不標榜自己的動機和意圖的高尚?目的是自己說的,效果才是客觀的。就算目的真的高尚又如何?老毛餓死了三四千萬人,誰都能說他那不是故意的。但能因此原諒他么?

 

更何況老孫還跟這不同,你還不能說他心裡的目的就是真想為中國好,那不過是他自稱而已。如果你不服氣,請舉出事實來證明他確實是想為中國好,好心辦了壞事而已。要這麼做,你就得舉出他的德政來,可惜這又繞到效果上去了,所以,離開行為效果談動機,離開手段談目的,完全是對人類智力的嘲弄。



當然,你可以強辯說:革命就是最大的德政,既然如此,當土匪也可以視為德政了。論對社會的破壞,土匪怎麼也比不上有政綱、有遠見的革命黨阿?中國的歷史不是反覆證明了這一點么?你要不服氣,不妨舉出有哪一樁中國歷史上發生的革命不禍國殃民,不是半道上不知咋的弄糟了的。國人的愚蠢,就在於老是以為革命是好的,只是以往的革命家沒弄對,或者被壞人篡奪了,所以,沒有跑到楚國,不是大方向錯了,而是車子不好,馬不夠快。魏京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可見大夥真是不可救藥了。

 

我跟你說你為什麼要贊孫批袁吧。斯大林說:歷史是勝利者寫的。在中國和蘇聯確實是這麼回事。老孫之所以成了偉人,而老袁成了壞人,無非是因為老孫的徒子徒孫勝利了,由他們把持偽造了歷史,讓大家鑽進那個套子出不來。如今袁教授告訴大家那不過是個謊言,戳破了眾人對革命的浪漫迷戀,當然要引起眾怒。可惜阿,我看這罈子里的任何人根本就沒那學識去批人家。這麼做無非是文革大批判的重演而已。


不過說這些完全是作無用功。所以我還是及早閉嘴吧,你的韌性戰鬥我可是領教過多次了,我永遠也無法辯嬴,不如及早認輸。

 

2004年年729


革命的權威是哪裡來的

我在《再談馬悲鳴現象》中指出,該現象的特點,是概念混亂、思路不清,見木不見林的隧道眼和充滿稚氣的直線思維。馬悲鳴用郎居胥的筆名寫的《長征的意義》再一次顯示了這些典型特點。辛棄疾詞云: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惶北顧。馬先生此文,似乎更加草草,其荒謬簡直直追元嘉北伐。

 

該文的第一個概念混亂,是把舉世公認當成了政權的合法性。馬先生說:世界上一切政權的合法性今天看來彷彿只有選舉認可一途。其實不然。長征生還者十不足一,其經歷之艱辛,舉世公認。這種公認便是合法性的基礎。長征固然使中共損失了百分之九十的軍隊和黨員,但卻歪打正著、因禍得福,由此建立了不可動搖的權威。直到今天,也沒有人對此提出過挑戰。

 

這裡的推理簡直讓人噴飯。因為長征經歷艱辛,舉世公認。而這種公認便是合法性的基礎。所以,合法性的唯一要素似乎就是舉世公認,至於那公認的內容是什麽,似乎還是第二位的。如此說來,販毒者要冒生命危險,這似乎也是舉世公認的,難道那就說明合法?

 

老馬的第二個概念混亂,是把權威合法性混淆起來。你可以說長征在黨內建立了不可動搖的權威,但這權威並不等於政權的合法性,這是任何一個成人都知道的常識。邪教如森林聖殿之類的教主,也在教內建立了不可動搖的權威,難道這些人就不但合法,而且可以據此君臨天下?


老馬的第三個錯誤是隧道眼。他正確地看到痞子革命的成功有賴於絕對權威的建立,但卻把這建立的機制誤解為幾代精英力量的積累。其實問題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馬克思、恩格斯后,共運再無理論家。列寧一生著作等身,但對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哲學、科學社會主義和政治經濟學)無所發明。他對無產階級革命的最大貢獻是建黨學說。如圖雅所說,造反本是提著腦袋玩命的事,要靠一小撮人去推翻一個強大的國家政權,最重要的是建立一個如臂使手的顛覆機器。這個機器是洋蔥狀的從內到外的層層結構。核心由一小撮享有絕對權威的領袖組成中央,實行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的鐵的紀律。一旦進入這種黑社會,便永遠不能退出,只有干到死那天,任何時候你如果動搖了,就有鋤奸隊在那兒等著你。哪怕人家命令你殺了自己的孩子,你也只能奉命唯謹。這就是老列發明出來並先後傳給國共兩黨的招術。只是老國歷史包袱太重,改造不徹底而已。

 

所以,是列寧的建黨理論和實踐,而不是老馬說的什麼精英的幾代積累,建立了絕對的革命權威,保障了革命的勝利。革命的成功和維護並不需要幾代精英積累,用斯大林的話來說:革命隊伍里沒有一個人是不可代替的。他篡權並掌權的實踐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斯大林對蘇共,從來是用割韭菜的辦法。誰要資格稍微老一些,他就要把誰的腦袋割了。參加十月革命的老布爾什維克,除了他的二三死黨外,一個都沒活下來,他曾把十七大選出來的 70%的中央委員全部殺光,後來那些提拔起來的高幹跟十月革命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革命后培養出來的大學生。當赫魯曉夫官拜烏克蘭中央第一書記時,他那個中央委員會連一個活著的委員都沒有,全是上任后從頭提拔的。二戰爆發打斷了老斯周期性的割韭菜。即使如此,他死前又製造出一個龐大的主席團來取代政治局,並炮製


出一個醫生謀殺案來,準備收拾莫洛托夫、伏洛希洛夫那些資格稍老一點的幹部。只是他非常及時地、完全必要地死了,那些人才倖存下來。以上事實,任何一本西方出的斯傳都有,也證於赫魯曉夫回憶錄。饒是這樣,他死了蘇共照樣萬年不老、壽與狗齊,並沒有馬上就因內鬥垮下來。

 

所以,所謂積累數代精英說,完全是馬氏隧道理論。該看到的是那個絕對的革命權威,是它使億萬人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統一思想,統一指揮,統一部署,統一行動,匯成了無堅不摧、排山倒海的可怕力量。

 

建立和維護這個革命權威,最關鍵的一條使用暴力,在這上頭,各革命大家有自己的風格。列寧在黨外使用的是契卡的皮夾克殺手們,在黨內靠的是他本人的資歷和才能自然形成的權威;斯大林無論在黨內黨外用的都是秘密警察,把老革命一律宰了,然後再宰宰人的人。偉大領袖的特殊貢獻則是整風那種思想改造的軟刀子,發動群眾把你拖上去七斗八斗,不但斗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而且斗到後來,連你自己都以為自己犯了大罪。

 

這方法確實高明之極,也是偉大領袖引為自豪的一大發明。如所周知,這種運動總是要找出頭鳥,王實味就作了這該死鳥。殺他並非毛的本意,老馬說毛借刀殺人是胡扯。毛從來主張留著這種人作反面教員。對他來說,世上沒有再比敵人不但在面前下跪乖乖臣服,而且痛罵自己不是人更讓他心花怒放的了。更重要的是,這樣作還顯出了偉大領袖的寬宏仁厚。這就是一個不殺,大部不抓政策的真意。它的出籠有著極濃厚的個人色彩。

 

老馬的第四個錯誤是通過直線思維,把建立和維護革命權威和長征扯在一起。長征的確幫助老毛建立了他的個人權威,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長征的確象徵著中共擺脫蘇共全面控制的第一步。毛在長征中脫穎而出,成為在中共歷史上第一個未經共產國際任命的實


際領袖。可惜,這同時也代表了中國農村的愚昧反動力量從此在中共內部佔了上風。

 

我在《沐猴而冠的滑稽與悲哀》中說,一部中國的近現代史,就是、愚昧的農村和先進的城市在西方文明衝擊時,因為應對的態度和方式不同而引起的搏鬥史。從宏觀上看,中共和國民黨分別代表了農村與城市。從微觀上看,中共內部也可以粗略地分為城鄉兩個黨。以毛為魁首的農民黨,代表了中國農村的愚昧反動力量,周恩來和二十八個半等國際派則代表了城市黨。在長征前,後者一直佔上風,而長征中前者則趁與莫斯科聯繫中斷而崛起,在長徵結束后造成了斯大林不能不承認的現狀。為了擴大戰果,毛趁斯大林陷在蘇德戰爭中無暇管別國閑事,發動了延安整風運動,徹底收拾了國際派,從此農民黨便在黨內一派獨大。

 

這種城鄉黨互搏,用中共的行話說,就是所謂工農幹部和知識分子幹部的矛盾。毛的一貫作法是抬舉工農幹部,壓制知識分子幹部。這有幾個原因:首先是他受的完全是傳統教育,毫無現代知識,完全是一個舊式的農民造反頭子。如同坐井觀天的井蛙,他在思想認同於秦始皇、晁蓋遠遠超過了馬列斯。其次是他對知識分子具有的深刻的自卑感(當年在東山學堂受的欺負和後來在北大圖書館被傅斯年等人冷落)。第三是他知道中國革命要成功,就得把痞子們捧到天上,造成人民翻身的普遍錯覺。因為知識分子幹部主要是在抗戰爆發后才到延安去參加革命的,所以被長征幹部壓倒是必然的。

 

老馬看不到這些深層的東西,卻把城鄉黨互搏的表像歸結於長征苦。根據陶鑄同志的指示:誰說長征苦?長征還沒有大躍進苦!雖然該同志沒有參加長征,但他夫人曾志可是長征老戰士,這指示肯定是正確的,起碼我這個嘗過大飢荒的苦的人堅決擁護。


長征作為幹部劃線的一個杠杠的另一原因是傳統的打江山,坐江山、論資排輩的傳統思想。從整體上看,我黨原是農民黨,提拔幹部與城市黨國民黨的辦法完全不同,不是看能力而是看資歷,有所謂長征老幹部、三八式、解放牌等檔次。這隻體現了愚昧農民的中國特色,跟積累精英風馬牛不相及。後來老毛想改塑我黨,把這套推倒,終於還是不敵偉大的農民傳統勢力而敗下陣來。當初老鄧說什麼那些坐火箭、坐直升飛機上去的,統統要請下來,博得老幹部一致喝彩,說明那種打江山者坐江山的封建功臣思想是何等牢不可破。令人欣慰的是,在今日中國,這一套終於不靈了,國家也才有了點希望。

 

更可笑的是,老馬居然糊塗到把這種背時愚昧傳統說成是什麼合法性,簡直是鼓吹中國從今天的開明局面倒退回去。這種靠著超人的艱難困苦取得的合法性比之從選票上得來的合法性更能持久。所以中共早期領導人得以居長征之功而終身穩坐天下。這種典型的昏話全世界也只有他說得出來,真該入吉尼斯世界大全。如此說來,咱們應該去恭請四川長江邊那些縴夫,或是峨眉山上的腳夫入主中南海,因為這世上沒誰比他們更具有這種靠著超人的艱難困苦取得的合法性

 

文中引用的史實有若干錯誤,限於篇幅,懶得說了。這反正是老馬的固有毛病,他要是能寫出一篇無錯誤的文章來,倒要讓我跌破眼鏡。

 

2001618

 

 

【附錄】

 

 

·郎居胥·

 

聚集力量


中國雖然表面上走出了王朝周期興亡的帝制時代,但打天下這個活計卻並沒有方法論上的根本改變。聚集人才實力仍為第一要素。與帝制時代所不同者,僅僅是不再口稱主公而改稱主席罷了。老蔣靠他當校長的黃埔,老毛靠的就是長征倖存者。

 

由於時代的進步,武器日漸精良,通訊交通系統日漸發達。打天下單靠一個沛縣或者一個淮西集團的精英力量已經遠遠不夠了,甚至一代人里的精英都不足以奏效,必須集中幾代精英的力量共同奮鬥才有希望。但怎麼個集中法呢?

 

集中同一代精英不是很難。因為同一代人畢竟有大致相同的閱歷和見識,較容易取得一致意見。即使意見不同,也僅僅分成既得利益和既損利益兩派而已。但要想集中兩代以上的精英卻是困難重重。

 

我們知道,牛頓被阿西莫夫定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科學家。他一個人的成就足可以得四個諾貝爾獎。但他當年的發現成果現在僅僅是大學一年級的課程而已。這裡說明一個問題,即發現確實是太難了。而學習卻容易得多。笛卡爾以前的人類全部科學知識成就只夠如今高中生學的。

 

同樣的道理,從來沒有哪一朝開辦免費公立造反學院,培養自己的掘墓人。揭竿以前,無人有經驗可談。特別是后帝制時代,連以前各朝反叛的經驗都已經過時。所以打天下的人必須從頭摸索起。第一代摸索者拼著夥伴的犧牲和漫長的時間消耗取得一星半點經驗時,他們大多已經人到中年,可憐白髮生了。

 

下一代精英只消得幾年、幾個月,甚至幾天、幾個時辰,就能把前幾代人探索幾十年,精華糟粕各半的經驗看完。然後罵聲,把前人經驗里的糟粕連同精華一起扔掉,自己再從頭干起。前輩的經驗無從積累。各代精英的力量無從聚集。大家都這般


豪情滿懷地從頭再來,誰也看不起前人。而對面卻有積累剿除經驗和剿除力量的舊王朝國家保安系統高效運作著。即使造反有理,但指望成功的力量又何在呢?

 

世界各國共產黨絕大多數都沒有象中共那樣取得成功,原因就在於此。他們每一代精英都不買前人的賬,各自都野心勃勃,而又根本不懂得積聚實力。甚至蘇聯的十月革命也不過僥倖於國家軍事上大敗,沙皇退位,新的民選政府剛剛上台,既無經驗,也無實力之際。故西方馬克思主義者認真研究了十月革命的歷史后得出結論,認為列寧只是個幸運的瘋子而已。蘇聯能夠支撐七十多年主要靠的還是斯大林當政時用鐵腕打下的基礎。

 

至今社會主義陣營崩潰,連蘇聯老大哥都易幟以後,竟然世界革命中心東移。中共政權屹立東方,巋然不動。與其他各社會主義國家的根本不同處,就在於中共有一個艱苦卓絕的長征。

 

長征

 

老蔣的北伐集中了國共兩黨的精英,但也幸運地遇到北洋政府渙散無力到了極點。所以北伐軍興,一鼓而勝。但在北伐初勝的當即就被剿除的共產黨再想重新打自己的天下,可就難上加難了。面對國民黨江浙集團的西式現代化軍事裝備和政治經驗,要想憑藉兩湖貧農取勝是難以想象的。

 

成功地驅逐紅軍出南方根據地的是國民黨方面聘請的一個德國軍事顧問想出來的步步為營戰術。紅軍方面想出拒敵於國門之外戰略,節節抵抗的是奧地利人李德。而那時奧地利和德國已經合併。所以說,第五次圍剿實際上是兩個德國人的戰爭。

 

單單兩個德國人在那裡較量倒也還罷了。又加上紅軍內部頻繁的肅反,從內部淘空了紅軍的實力。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紅軍被迫長征。


江西中央紅軍總兵力達到過九萬。到雪山之後,草地之前和四方面軍會師之際只剩下大約八千多人馬了。十停里去了九停。四方面軍首領張國燾驚問毛澤東,部隊如何損失得如此之慘?毛答曰:飛機大炮厲害呀!

 

紅軍之所以選擇了這麼一條極其艱苦的行軍路線,其主要的軍事目的是為了躲避到飛機的巡航半徑之外,並專走大炮輜重運上不去的偏僻地方。長征路線的選擇一要遠,二要險,雖然躲開了飛機大炮,但紅軍將士死於艱苦行軍道路上的總人數並不見得少。只是暫時隱蔽了紅軍的去向才真有軍事意義。

 

外國史家評論長征,其征程與艱苦程度遠過古人。漢尼拔、拿破崙、黃巢、白狼都無法與之相比。長徵實在是太苦了。由此一役,凡經歷過長征的倖存者便自然有了他人無法比擬的可居之功。只要把長征二字亮出來,別人不管如何,都會自動退避三舍。

 

長征時,首先到達陝北的是紅四方面軍的一支。徐海東率領的紅二十五軍在張國燾率主力西去以後,又堅持了一段時間,才從鄂豫皖北向突圍,卻率先和陝北紅軍會師。紅二十五軍押解著一批肅反嫌疑分子長征,一路上遇敵則讓他們參加戰鬥;戰鬥結束則重新回到看押狀態,一直把他們押解到紅軍最後的大會師。

 

徐海東見到毛澤東時問這批肅反嫌疑犯如何處置。毛很乾脆地回答:全都平反釋放。經歷過長征就是最有說服力的鑒別。然後毛澤東下令,凡經過長征還沒有入黨的人,一律發展入黨,沒有比長征更嚴峻的考驗了。這批人便成為中共的凝聚核,終於聚集起幾代精英,打下了天下。

 

王實味擊鼓罵曹

 

西安事變以後,國民黨停止剿共,大批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投奔延安。這批新一代知識青年和其他各代沒什麼兩樣。第一是輕狂,第二是看完前一代人的經驗以後,馬上表現出不屑一顧。如果


聽憑他們自做主張,則兩代精英便會分道揚鑣,聚集不起力量來。

 

毛澤東適時發動延安整風運動,兼并中共內部各山頭的力量。

 

而為了兼并白區來的大小知識分子,需要典型。王實味首當其衝。

 

《三國演義》里有個禰衡擊鼓罵曹的故事。禰衡是名士,在曹操慢侮他的酒宴上擊鼓,裸體罵曹。曹操硬派他去荊州劉表處當說客。他也譏諷劉表。或勸劉表殺之。劉表曰:禰衡數辱曹操,操不殺者,恐失人望;故令作使於我,欲借我手殺之,使我受害賢之名也。吾今遣去見黃祖,使操知我有識。於是又把禰衡送到江夏黃祖處。禰衡亦酒後傲黃祖,終被無才黃祖所殺。

 

王實味和後來各代知識分子一樣,沒看懂毛澤東發動延安整風的真實意圖。傻不愣登地寫了篇《野百和花》,指責共產黨和紅軍內部的等級待遇,所謂衣分三色,食分五等。經歷過長征的紅軍將領一看到牆頭的大字報,立刻火冒三丈:我們在前方打仗,你們在後方罵共產黨。於是王實味便挨了批鬥。後來又給他捏了個托派罪名,開除黨籍,關押起來。毛澤東不肯擔殺名士的惡名,把王實味輾轉押送到賀龍的防區,終為所殺。

 

解放后毛澤東還曾過問此事,大叫還我個王實味。賀龍出面承擔了殺王實味的責任(見戴晴的《王實味和野百和花》)。這裡毛澤東當了曹操。王實味當了禰衡。賀龍則當了黃祖。(根據師哲的《康生其人》說,是康生直接下令殺的王實味)

 

毛澤東用延安整風把抗戰一代的精英兼并進來,憑藉的就是長征的威名。在長征面前,後邊幾代精英只有俯首聽命的份。如果下一代有人投奔共產黨以後看不順眼,想另起爐灶從頭再乾的話,經過長征的人即使把他斃了,別人也無話可說。這當然專制,但唯其經過長征的人才具有這種權威,能用專制手段強行聚集後面幾代精英的力量,成功地打下天下。


葉劍英在毛澤東身後說:如果沒有毛主席,我們黨現在還在上海租界里爭吵呢。此話絕非妄言。

 

長征就是合法性的基礎

 

世界上一切政權的合法性今天看來彷彿只有選舉認可一途。其實不然。長征生還者十不足一,其經歷之艱辛,舉世公認。這種公認便是合法性的基礎。長征固然使中共損失了百分之九十的軍隊和黨員,但卻歪打正著、因禍得福,由此建立了不可動搖的權威。直到今天,也沒有人對此提出過挑戰。這便減少了中共革命的無窮內耗,一代人統一了幾代人的意見。這是中共成功推翻國民黨政權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這種靠著超人的艱難困苦取得的合法性比之從選票上得來的合法性更能持久。所以中共早期領導人得以居長征之功而終身穩坐天下。他們的精華總數大約八百到一千人之間。

 

胡耀邦剛上台時特地沿著長征的路線重走了一趟。這是在做秀,表明自己也是長征生還者之一,以便取得合法性的認同。

 

中國至今還由長征那批人控制著,抗戰一代也就始終沒有出頭之日。這正是毛澤東成功的訣竅。後人不但無法模仿,怕是能見識到這一點的也不是很多。世界上各國共產黨之所以沒有取得中共式革命成功的原因,后一代人否定前一代人,始終建立不起一種公認的權威,乃是最為重要的一條。一代人建立起來的組織規模,如果沒有後來者持續擴大戰果,很快就會自動消失掉。

 

我們說共產黨的氣數盡了,是因為它立國沒有朝綱,全憑長征立的威。而如今這批人太半已經作古。下一代沒人再有長征的資格可以服眾了。華國鋒、趙紫陽的輕易倒台就是明證。如今的江澤民總書記不過是靠了長征最後幾個倖存者的呵護,才得以登大寶。將來沒了這棵大樹,他的合法性肯定會受到質疑。

 

寄自美國

 

(《華夏文摘》960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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