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城瑞麗重啟:曾因偷渡者入境造成疫情傳播

京港台:2023-1-1 12:15| 來源:界面新聞 | 我來說幾句

邊陲小城瑞麗重啟:曾因偷渡者入境造成疫情傳播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

  2020年9月,對瑞麗來說是一個轉折點,很多轉變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人們總是會說「疫情之前」或者說「封城之後」。

  當地人說,疫情之前,瑞麗遍地黃金,「生意很好做」。證據之一,是這個雲南邊陲小城玉石交易市場外的豪車,不同型號的保時捷、路虎、法拉利經常出現。僅2019年,瑞麗就接待672多萬遊客,成為當年全國旅遊的百強縣市之一。

  多次封城之後,遊客沒了,做生意的外地人也走了。1年之內,瑞麗在全員核酸檢測中統計的人口減少了一半。曾經的不夜之城「姐告口岸」,天還沒黑就空了。

  最後一次解封

  在雲南的西南邊陲,瑞麗再一次解封。過去3年裡,這座邊境小城經歷過10多次的封城、解封、再封城……如是往複。

  但這一次,人們相信是真的結束了。

  2022年12月7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發布了《關於進一步優化落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其中提到,不再對跨地區流動人員查驗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和健康碼,不再開展落地檢。隨後,瑞麗宣布自12月8日0時起,出入瑞麗取消查驗核酸及行程碼,不再查驗網格認領及離瑞審批。

  當晚,一位瑞麗居民騎著摩托車來到瑞麗高速路口,在跟收費站工作人員確認可以出城后,守在這裡。一過零點,他就一路西行,來到大理看日出。

  他在自己的抖音賬號上記錄了這段瘋狂的釋放之旅。儘管冷、疲倦;儘管他看完日出還得再騎行400公里、趕在晚上7點前回瑞麗上班,但他依舊全程興奮,因為他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他相信生活將迎來「一個全新的開始」。

  12月9日,瑞麗市最大的弄莫湖公園舉行無人機燈光秀,上千架無人機在瑞麗上空擺出「我在瑞麗等你」等字樣。狂歡持續了兩天,慶祝的人群將公園的3個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網約車司機陳林在人流中一邊緩慢挪車,一邊感慨:「兩年了,還是第一次堵車。」

  

  瑞麗弄莫湖公園俯拍。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比起武漢,瑞麗居民對疫情的感知要來得晚一些。2020年9月,因兩名緬甸偷渡者攜帶新冠病毒入境,導致瑞麗多人被確診,當地人經歷了疫情發生以來的首次封城。2021年3月,瑞麗再次發生境外輸入疫情,通往緬甸的瑞麗口岸被關閉,兩年裡,封城在這個邊境小城發生了10多次。

  反覆的封城后,一些人"逃離"了瑞麗。根據媒體報道,2021年4月,瑞麗市參與全員核酸檢測的人數是38萬,到了2022年4月,這個數字變成了19萬,減少一半。這次解封后,一位在公安系統工作的乘客又告訴陳林,最近每天都有3000左右的人回到瑞麗。

  12月10日,芒市司機康帥帶著妻子來到瑞麗,辦貸款、交定金,買了一套單元房。康帥了解過,疫情2年多,芒市的房價普遍從每平方米均價7000元掉到了均價4000元。他勸界面新聞記者:「值得投資,現在正是入手的好時候!」他相信瑞麗作為重要的貿易口岸,經濟一定會在解封后回彈,房價也會隨之恢復,甚至漲得更高。

  這是一種普遍的樂觀情緒。留在瑞麗的人們相信,春節過後,人都會回來,瑞麗的經濟也會好起來。

  曾經不夜城

  陳林記得,疫情以前,瑞麗是一個夜生活很豐富的城市。

  陳林是跑「瑞麗-芒市」專線的司機。瑞麗沒有交通樞紐,外地來往瑞麗,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是到州府芒市坐飛機。疫情前,陳林每天生意最好的時候是從晚上7點到凌晨4點,離開的和到來的人都多。

  姐告邊境貿易區是大多數夜行者的終點,也是夜晚最繁華的地方。2000年,經國務院批准,姐告成為中國第一個實行「境內關外」特殊海關模式監管模式的邊貿特區。連通姐告口岸與瑞麗城區的姐告大橋中心線為海關關境線,海關則後設於大橋西側。

  

  姐告大橋和遠處的姐告口岸。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而從緬甸進入姐告邊境貿易區的貨物和物品免關稅,海關不實行監管。據緬甸撣邦東部第四特區官方數據,姐告口岸作為中緬邊境貿易的重要貿易關口,每天至少有400-600輛貨車進出。

  52歲的百華曾是貨車司機中的一員。2010年,他成為挂車司機,在瑞麗與緬甸之間運送玉米、甘蔗、大米等農作物。起點到終點之間只有10多公里,百華每天至少往返兩趟。他記得,瑞麗大橋西行的道路永遠是堵的,即使是深夜,姐告大橋上也排滿了大貨車、小汽車在等待通關。

  據中國商務部的數據,2019-2020財年,中緬通過邊境和海運的貿易總額達120億美元。其中,大量的緬甸農產品通過姐告口岸進入中國。

  這座邊境小城的繁華,另一部分來自於珠寶貿易。據海關統計數據,緬甸年產2萬噸的玉石毛料中,約有6000噸流入中國,其中通過瑞麗口岸進入的就有4000噸。作為玉石毛料進入中國的首站,「姐告玉城」逐漸發展成為國內最大、最成熟的玉石毛料交易市場。

  緬甸人王菊11歲時跟隨媽媽來到瑞麗,穿梭在姐告玉城、瑞麗珠寶街的人群中間,通過向商城裡的中國珠寶商人兜售緬甸原石謀取薄利。在她的記憶里,瑞麗居民好像永遠都很忙碌,「比起家鄉(曼德勒),這座城市從天亮到天黑都很熱鬧。」

  2017年起,直播帶貨逐漸在瑞麗興起。位元組跳動集團與翡翠王朝公司合作共建的「多寶之城」直播基地,自2019年10月試運行至2020年11月底,銷售總額近55億元;而中國市場學會與阿里研究院發布的《直播電商區域發展指數研究報告》顯示,2020年,瑞麗珠寶直播交易額達102億元。

  

  姐告口岸的「大國門」,12月下旬,國門仍未開放。圖片:程大發攝

  姐告玉城直播基地、德龍夜市、多寶之城直播基地徹底將瑞麗變成一座「不夜之城」。直播攤位上,電腦、補光燈和喧嘩交錯的人聲徹夜不息。偶爾,瑞麗的夜空會突然被煙火照亮。那是賭石的主播在為他的石頭討彩頭,他和買下玉石的貨主都期待著一刀變富,「一刀走上土豪路」。

  大學畢業以後,王菊回到瑞麗,也成為了一名玉石主播。她皮膚白、微胖、頭髮微卷,不是典型的東南亞人長相,直播間里經常有人問她:你真的是緬甸人嗎?這玉石不是假的吧?

  她總是咧嘴大笑,圓眼眯成一條縫,然後用緬語回答:「是的呀,我就是緬甸人。只不過喜歡中國,很小就來到了中國。」她的玉石直播跟常見的不同,沒有雇傭緬甸人的砍價表演、也沒有扯著嗓子的嘶吼。她儘力在醒著的時候都開直播,用真誠、勤勉,以及從媽媽那裡學到的玉石知識來打動人。

  下播后,王菊會來到江邊廣場吃東西。依靠附近玉石交易市場的人流,江邊廣場也變成了瑞麗人流量最大的小吃集散地之一。白天,這裡有緬甸人賣的甩粑粑和泡魯達,傣族人賣的撒撇,還有本地小吃泡雞腳;晚上這裡有煙熏火燎的燒烤配腌菜膏、烤飯糰和燒粑粑。

  她最喜歡在鐵皮的簡易房裡點完小吃后,安靜坐在路邊等待的時刻,近處是粗壯的榕樹、奔流的瑞麗江,江對岸是姐告口岸,再往東,國門之外就是她的故鄉。

  

  瑞麗的大榕樹。圖片來源:視覺中國疫情下的"財富"故事

  玉石生意能有多賺錢呢?江西人春華分享了一個她同鄉的故事。

  同鄉於上世紀90年代從江西來到瑞麗,千禧年後,開始在瑞麗和廣州兩地做玉石生意。到2020年,同鄉靠著買賣玉石賺的錢,在瑞麗買了9間公寓、在廣州買了2套別墅,還買了5輛好車,給三個兒女買了店面。

  同鄉的故事真假難辨,但在雲南,在21世紀早期入局、靠玉石起家的人比比皆是。王菊回憶小時候的珠寶市場:「如果你看到印度人或者緬甸人,背著一個舊舊的單肩包,神情警惕,你走路盡量離他遠一點,騎電動車經過一定不要突然加速。因為他的包里的一般都有翡翠、珠寶,少則值幾萬,多則值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上千萬。」

  從瑞麗到芒市、盈江、騰衝、保山,邊境線上充斥著大大小小的財富傳奇。春華和丈夫也是被這樣的財富故事吸引,在2020年來到瑞麗。

  此前,春華在寧波的菜市場做了近20年的批發生意。賣菜的時候,春華每天凌晨3點就要起床,開著貨車去城郊,到田間地頭收購農民的蔬菜。裝滿車后,在早上8點前趕到蔬菜批發市場,等待買家上門。倒騰一天,她和丈夫能賺幾百塊錢。

  60歲那年,春華決定離開寧波。賣菜的生意太累,她年紀大了,想換一個行當。於是,她和丈夫從積蓄中拿出30多萬買了玉石,又每個月花1200元,在瑞麗的德龍夜市租了一個4米長的攤位。

  

  「多寶之城」直播基地里的攤位,當地人稱為「米櫃」。圖片:程大發攝

  新生意開張不到2個月,瑞麗就迎來了第一次封城。之後每次解封,春華都感覺德龍夜市上的商家和買主少了一些。在她隔壁攤位的廣西女孩,每次聽到有確診病例的風聲,就第一時間開車北上,跑到騰衝避風頭。2年裡,女孩離開了5次,又第6次回來。

  春華也想過離開。很多做玉石的同行都跑到了廣東擺攤,在佛山平洲和肇慶四會,也有主打成品交易的玉石市場。但她打聽了一下,在廣東,市場攤位的租金和房租都是瑞麗的2倍以上,「而且疫情嘛,哪裡沒有?今天這裡、明天又是那裡。我們年紀大了,不折騰了。」春華說,她和丈夫留了下來。

  2021年10月,曾掛職瑞麗副市長的戴榮里發文呼籲「救救(瑞麗)這座英雄的城市」引發社會關注,隨後,瑞麗市政府宣布採取強化社會民生保障方面的措施,比如銀行為68戶企業寬限還款期限等。姐告玉城、德龍市場等瑞麗玉石交易市場也相繼宣布,至市場復工復產時,減免市場內各商家的租金。

  許多本地房東也減免了租客房租,春華的房租從每個月700元降到了每個月400元。現在回看,春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更明智的。這兩年雖然沒賺到錢,但比起跑到廣東的同行來說,她也沒虧更多。

  春華依然保持著賣菜時的勤勉。在德龍夜市,春華和丈夫總是來得最早、總得最晚的那批人之一。雖然她賣的是低端玉石,一支手鐲50元,成本不高、利潤也不高,但每次解封,一頭銀髮的她總會準時出現夜市裡。

  邊境線上

  從地圖上看,瑞麗是一個不規則的長方形,三面毗鄰緬甸。瑞麗市長尚臘邊曾公開介紹:「瑞麗全市68%的人口相當於抵邊居住。」

  在瑞麗西南約11公里處,甚至有一個著名景點「一寨兩國」。在這裡,中緬邊境的71號界碑就矗立寨中,國境線將傣族村寨一分為二,屬於中國的一側稱「銀井村」,屬於緬甸的一側稱「芒秀村」。疫情前,中國遊客站在銀井村的簡易鐵網前,就能買到一個來自緬甸的菠蘿。

  

  生長在「一寨兩國」附近的異木棉。圖片:程大發攝

  綿延169.8公里的邊境線給瑞麗帶來了發展機遇,也給瑞麗帶來了巨大的防疫壓力。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的一篇研究報告表明:在傳染病輸入上,瑞麗口岸是中國91個沿邊開放口岸中僅有的高風險口岸,且風險顯著高於其他口岸。

  國境線犬牙交錯,對於中緬邊民來說,可以越過國境的方式也五花八門。可以翻山路;也可以走水路,有些地方游過去、有些地方趟著齊膝深的水就過去了;還可以從田埂間走過去。

  邊境線上的居民都經歷過,疫情期間,封控中的邊境村舍圍牆兩側,突然就冒出一條簡陋的地下通道;白天剛拉上的鐵絲網,夜裡就被人剪斷了;民警遣返非法滯留的緬籍人員,遣返的警車還沒到瑞麗,被遣返的人已經回來了。

  2021年7月,央視網盤點了瑞麗發生的較大規模疫情,發現「三次疫情均與緬甸有關」。更早一些,當年3月發生疫情時,新華每日電訊在其微信公眾號上發表評論文章指出:是否意味著當地「外防輸入」仍有漏洞未堵住?

  據瑞麗市政府2021年政府工作報告,為了堵住漏洞,瑞麗累計投入疫情防控資金3.66億元,設置封控點605個,建成邊境臨時防疫設施197公里。

  如今,長長的邊境線都被近10米高的阻攔設施隔開了。田間地頭圍上了鐵皮圍欄;國門處的所有樹木都已被砍掉,下水道、涵洞等也灌水泥堵死,容易翻越的地方加固了一層又一層帶電鐵絲網;為防偷渡者挖地道入境,有的地段還從鐵絲網向地下打了1.5米左右深的鋼條。

  與偷渡者一起被截斷的,還有曾經繁榮的邊境貿易。

  緬甸的西瓜、甘蔗進不來,芒市的香蕉、胡蘿蔔、火龍果也運不出去。本應是收穫的季節,大量的作物卻爛在地里。陳林記得,2021年,平時2-3塊錢一斤的香蕉,價格掉到1塊錢一斤也沒人買;收成好的時候,玉米能賣6000元一噸,那年一噸卻只賣得起1500元。

  對玉石市場也是震蕩。瑞麗毛料市場最大的競爭力在於靠近產區,新鮮的原石能源源不斷流入。國門關閉后,玉石運不進來,市場上來來回迴流轉的都是「老貨」。直播的成交量下降,但經營直播賬號所需要的人力、財力成本卻沒有改變,一些中、小主播漸漸放棄玉石,離開了瑞麗。

  胞波之城

  12月下旬,瑞麗街道上喜濕、喜暖的棕櫚科植物綠意盎然,異木棉、三角梅、火焰蘭也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盛開。

  冬日上午10點多,只有薄霧籠罩著仍未開放的「一寨兩國」。一位包著粉色頭巾的年輕女人,騎著電動車來到銀井國門前。她在國門前停下,打完一個電話,就怔怔地望著對面,被鐵絲網和鐵門隔開的緬甸街道。

  很快,對面街道上來了另一輛電動車,是一個中年婦女領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跳下電動車,沖著這頭的女人用力招手。隔著封閉的鐵門,她們大聲地用緬語交流了幾分鐘,隨後小女孩揮手告別,電動車消失在了緬甸的街道上。

  年輕女人說,那是她的媽媽和女兒。因為疫情封控,她被留在瑞麗。這兩年裡,女兒從只會叫「媽媽」長到了能說會道、開始上學的年紀。而她缺席了女兒的成長。儘管可以用手機視頻通話,但她還是經常會跑到國門邊,遠遠地跟孩子說說話,因為「這樣我們的距離能更近一點。」她說。

  

  「一寨兩國」村寨附近的口岸。圖片:程大發攝

  這樣的分離並不是孤例。4年前,瑞麗人張誠和緬甸人王菊結婚,婚後留在王菊家鄉曼德勒經營木材廠。3年前,他們的女兒出生,隨後新冠疫情開始、國門關閉。他3年沒能回家鄉,母親也從未親手抱過自己的孫女。

  在瑞麗,到處都可以看到「胞波之城」的標語。「胞波」意為同胞、兄弟,是對中緬兩國深度交流和友好情誼的稱謂。據瑞麗市政府官網數據,2019年上半年,姐告口岸出入境旅客超835萬人次,其中緬甸籍佔91.35%。

  「瑞麗的勞務市場里,90%以上都是緬甸人。」陳林說,他曾經開過一個小餐館,在招工的時候發現,本地老闆們都喜歡招緬甸工人,因為「便宜、能吃苦」。

  緬甸人也更願意來到瑞麗打工。王菊說:「比起緬甸,瑞麗有更多的工作機會和更高的報酬;而比起其他城市,瑞麗好像更讓人安心,因為有很多同胞。」她從小就發現,緬甸的同胞們充斥在瑞麗的理髮店、小吃店、汽車修理廠等各行各業。

  阿香在2015年與丈夫離婚後來到中國,靠在酒店做服務員養活兩個女兒。2020年9月以後她就沒回過緬甸。談起兩個女兒,眼淚就湧上她的眼眶,「(見不到她們)心很疼的。沒辦法,要賺錢,在中國錢更好賺一點。」她說。

  12月8日,姐告大橋開放,雖然國門還沒有開放,但人已經可以自由進出姐告邊境貿易區。每天,姐告口岸的鐵絲網前都有張望的緬甸人,他們已經2年——甚至更久沒回家了。一位連續3天到姐告國門前曬太陽的緬甸「胞波」說:「每天來這裡坐坐,就跟呼吸過緬甸的空氣一樣。」

  解封以後,阿香工作的酒店連續客滿。雖然每晚都要加班到11點半,但她心情愉悅。分離終於接近尾聲,她現在每天都盼著國門打開,「然後就可以請假回家去啦!」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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