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美中文電視台在播《小姨多鶴》,我斷斷續續看了幾集,發現很多情節跟我一年多前看了不到一半的同名小說相差甚遠,就巴巴地在網上重新找來小說,囫圇吞棗地把小說看完。
《小姨多鶴》講述了日本戰敗后留在中國的日本少女多鶴的曲折經歷。逃生、被買為生育工具、生兒育女、與孩子的父親相愛、因日籍身份備受煎熬。。。故事歷時中國從解放到改革開放、多鶴從少女到老婦的幾十年,有濃重厚實的時代背景,但打動我的只是三個主人公的關係。
小說中張儉深愛不育的妻子小環,多鶴作為他們的生孩子工具為張儉生了3個小孩。後來張儉與多鶴相愛,背著小環在外面幽會達兩年之久,被發現后張儉覺得愧對妻子小環,就中斷了與多鶴的所有幽會和性關係, 但他們在內心裡還是相愛的,所以就有了「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交歡的一往情深。」之說。
在我看來,《小姨多鶴》說穿了是關於一個男人如何擺平兩個女人的故事。「他的快樂在小環那兒,舒適卻在多鶴這裡。」 老實巴結的張儉交的什麼運?居然同時擁有妻子小環和非妻非妾「小姨」多鶴, 還能把她兩擺平?裡面的很多情節似乎都不太真實,也不合理,更不可信,尤其是小環對張儉和多鶴男女之事的容忍甚至縱容,顯得跟小環的性情格格不入。除此之外,小環是整部小說里最生動機靈潑辣可愛的人,招人喜歡。多鶴寡言、勤快、愛清潔,在小說里深得幾個男人喜愛,但我並不喜歡她,大慨是她侵華日軍後代的身份讓人不舒服?
雖然小說的人物和故事情節都不是太可信,但嚴歌苓的文筆是細膩傳情的,我還是被張儉與多鶴的「愛情」所感動。原來,不管是多老實巴結、多低微無助的人,無論在多麼惡劣無奈的環境下,愛了戀了,就會真真實實地感受它表達它。
最近實在懶碼字,就轉抄一些相關的描寫與大家分享吧:
「他怎麼了? 會對一個他認識了八九年的人這樣心跳? 那就是說他沒認識過她? 她能看出他的心跳,她也在心跳。。。剛剛才對視過,她又開始尋找他的眼睛。先從他的手,看到他的挽起袖子的臂膀,然後到他的肩。在她的目光爬上他的臉時,他回過頭。這一次看得長一些, 兩人都對這種對視很貪。。。看著看著,他的心又是那樣,打了個鞦韆。。。兩人越是對視,越是貪婪。他們把五分鐘的路走成了二十分鐘。路上碰到一個賣白蘭花的老太太,張儉掏出五分錢。買了一束,讓多鶴掛在襯衫紐扣上。他對自己的異常行為毫不驚奇,好像他生來就是會跟女人風花雪月的公子哥兒。他要到他的心有空閑分析他這些行為時,才會吃驚。現在他的心忙壞了,忙著接受多鶴每一瞥風情十足的目光,忙著以他溫存的目光或者悄悄捏一把她的手或腰或肩來回報她的風情。男女之間可乾的事真多。何止那一樁事呢?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悄悄地捏一捏她的手心,讓他心尖肝尖都酥麻了。那手心真軟真嫩,像一切被偷盜來的東西那樣難以言喻的美妙,比他和她例行公事地躺成一併排,他觸摸她的女性基本點要銷魂多了。」
「一年前她把小彭跟她一塊看電影的事告訴了張儉,張儉掉淚了。她記得他那樣蹲著,就像他父親張站長冬天曬太陽那麼蹲著,眼淚打在地上。不知為什麼,她一想到他長時間地蹲著,小臂擱在大腿上,牢牢實實舒舒服服地蹲在那裡掉淚,就覺得她錯怪了他。他對她從來是一往情深,是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交歡的一往情深。有時小彭讓她覺得遺忘張儉是有可能的,或許她能在小彭那裡找到不同的歡悅,但蹲著掉淚的張儉讓她知道不可能。男人的淚珠又快又重地打在地面上,女人會為這個死心眼愛自己的人而愛他。因此她不願意去見小彭。」
「她有足夠的心事要在這條路上想,足夠的莫名感動要在這條路上抒發。從事實上看張儉的事故純屬偶然,但多鶴總覺得這事故使他跟她又親近了一層。砸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小石,多少有些必然性。男人愛女人愛到不由自主,為自己為她去排除危險,為她去殺人,在代浪村的女子竹內多鶴看來太自然了。。。穿著寬大的舊工作服,戴著鴨舌帽的竹內多鶴把這條龜裂的瀝青路走成了代浪村的櫻花小路。她的騎士苦苦地愛她:不擁抱、不親吻、不交歡地愛,卻是奮起殺戮地愛。寬大的工作服在三月的風裡成了盛裝和服,鴨舌帽是瑰寶的頭飾,她的騎士對她的愛,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他的受罰,他消失的英俊,他不再有的魁梧,都讓她更愛他。」
「她讓他每天晚上九點的時候想著她,她也會在同一時刻想著他。他和她在那一刻專心專意地看著心裡想出來的對方,這樣,他們每天晚上的九點,就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