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開朗基羅的作品里,我最中意的是那尊《聖殤》雕塑,那樣一種靜靜的、永恆的悲慟與哀傷,恰到好處的張力賦予靜止的雕塑以活力,讓堅硬的大理石流淌出似水柔情,悲天憫人。和她比起來,《大衛》也未免顯得有些蒼白了。
Pieta是米開朗基羅24歲上的成名作,在那之後他的作品里就難得再有類似的女性形象。看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ichelangelo: Divine Draftsman and Designer特展中這幅素描,剛陽強健、力道十足,惟妙惟肖淋漓盡致到使人五體投地。不過 … 可是,這可是為西斯廷禮拜堂拱頂畫作《創世紀》里那位Libyan Sibyl打的草稿,那可是位女先知啊!
所有《創世紀》裡面的女先知都是孔武有力如假包換的肌肉男,米開朗基羅無疑對男人體更情有獨鍾,無怪數百年來人們一直在爭論不休,這位大師他到底是不是個男同志?
要我猜,這跟同不同的倒不一定有多大關係,實際情況是,米開朗基羅是被他的老師給噩到了。
米開朗基羅的老師是誰?他是這麼一塊大石頭疙瘩,Belvedere Torso。
Belvedere Torso,它曾經是一尊古希臘英雄的雕像,但是等到十五世紀初時再度被世人發現的時候,胳膊腿和頭顱全都已不復存在,僅剩下了一副torso - 軀幹,不知它表現的是神話里的哪一位英雄,創作者也不見史冊。但就是這一塊飽經歲月磨礪的石頭把人全都驚呆,那實在是太過鬼斧神工,超乎人力之所能及,堅硬的大理石下似乎可見筋腱在躍動,張力十足蓄勢待發。這尊殘破的雕像對文藝復興時代的好幾位大師都影響至深,其中尤以米開朗基羅為甚。難怪他還在世的時候人們就調侃說,它就是他的萬古先師啊!米開朗基羅有事沒事地就到這塊石頭那裡去前後左右找靈感,西斯廷拱頂上的《創世紀》里,上帝亞當男先知女先知,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有Belvedere Torso的影子,《最後審判》里的耶穌形象根本就是直接臨摹的它。
古希臘大師們當然不是只會塑造肌肉男。大都會收藏的一尊《酣睡的愛神》,胖嘟嘟的小崽兒造型可愛,肌膚似吹彈可破,那尊到幾百年後方才再世的《米洛島的維納斯》則是女人體的絕世之作。但對米開朗基羅來說隻眼前這一尊殘軀就已經讓他受益不盡畢生模仿。據說教皇不止一次想要他給雕像添上頭顱四肢,米開朗基羅總是婉拒說:那沒有必要,這樣已經是最完美的了。或許他自知?此事並非他力所能及?有人曾聽到他感慨:「創作它的這一位,必有超乎自然的智慧啊!」
古希臘時期的雕塑藝術登峰造極,此後再也無人能夠超越。這件事完全徹底不可思議,要知道,那時候全世界人民都還在撒尿和泥玩呢,古希臘人是怎麼一下子就開了竅的?
古希臘人生活在他們自己所稱的'黑鐵時代',黑鐵時代是文化塑形的年代,那以後的世界也就人神兩隔,
… 思路到這裡打了磕絆,回不到米開朗基羅那裡了去了,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