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大盜孫殿英：我為什麼要盜掘慈禧的墓？

孫殿英1928年盜掘清東陵的醜行，使其臭名遠揚。軍閥部隊以野蠻手段用七天七夜的時間大肆盜掘東陵文物，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孫殿英是如何萌起盜陵的念頭以及盜掘中的一些內幕，則是鮮為人知的。

1),孫殿英為什麼要盜墓?

　　1928年正是軍閥混戰，國窮如洗，民不聊生的荒亂年月，不屬國民黨正規軍的雜牌軍孫殿英部，被蔣介石另眼相看，剋扣孫部糧餉。部下官兵已半年沒有發餉，其軍心浮動，常有開小差的事情發生，甚至有嘩變的危險。面對這一嚴峻的形勢，孫殿英便萌發了一個罪惡的念頭：「盜墓去!」

　　當時，孫殿英的十二軍正駐紮在河北省遵化縣境內。此時的東陵的地面建築已被軍閥和當地土著人偷盜拆毀，破壞殆盡。1927年，惠妃陵被盜，殉葬珠寶被洗劫一空，惠妃屍身棄置棺外。孫殿英部開駐遵化縣時，沿途屢見被拆毀的東陵殿宇木料大量外運，孫殿英心裡直發癢。

　　孫殿英找到頂頭上司軍團總指揮徐源泉，向他訴說了苦衷，要求糧餉。徐源泉沒有理睬孫的訴苦，歎息了幾聲，說：「蔣總司令手頭也緊張，還要對付共產黨，耗資巨大。希望兄弟們以精誠團結為重，再忍耐一時。」

　　孫殿英湊到徐源泉耳根，說部下有人建議掘皇陵籌款發餉。徐源泉一聽，先是一驚，繼而平靜下來，他也覺得這是發大財的好機會，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沒有說行，也沒有表示反對。孫殿英一看這陣勢，心中竊喜，總指揮沒有表示反對，這就是默認了。於是他決定放手大幹。

2),盜墓找不到入口

　　孫殿英把幾個師長叫來商量了一番，幾個師長當然積極贊成。1928年7月初，孫殿英命令貼出佈告，告示從即日起在東陵進行軍事演習，嚴禁黎民百姓入內，並限令演習區域的居民必須從速遷出，否則發生意外概不負責。老百姓看了佈告，誰敢不搬出，連那些守護陵寢的旗丁，也一個不剩地出了陵區。

　　孫殿英唯恐洩露機密，又在陵園四周設置警戒，不許任何外人入內，並散出謠言，說陵園四周布有地雷。這樣一來，更沒有人敢靠近陵區一步了。

　　之後，譚溫江和旅長韓大保率工兵營等部開始在東陵掘墓。7月4日首先掘慈禧的普陀峪定東陵，工兵營在陵寢各處連續挖了兩天兩夜找不到地宮入口。孫殿英急了，派人把當地地保找來。地保聽說是要盜皇陵，頓時嚇得臉色蠟黃，兩腿直打顫，說：「陵寢面積這麼大，我也不知道入墓穴的具體位置，還是找幾個附近的老旗人問問吧!」

　　孫殿英立即派人找來五六個老旗人，但這些老人也不知道地宮入口。孫殿英以為他們是不肯說出秘密，就用鞭子抽、烙鐵烙。老人哪經得起這折騰，不到半天工夫就死去兩個，有一個實在受不了這罪，道出了離此地10多公里有個姜石匠，曾參加修築陵墓，興許還能記得進地宮的位置。

　　深更半夜，姜石匠突然被幾個軍人請到東陵來，孫殿英對薑說，請指點一下慈禧寢宮的入口。姜石匠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嚇得小腿肚子直抽筋，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孫殿英火了，把桌子一拍：「他奶奶的，不說?把你兒子抓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這一招真靈，還沒等孫手下的人出門，姜石匠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在石匠的帶引下，墓道口找到了，但道口被多層花崗石堵得嚴嚴的，石頭與石頭之間又用的是桐油糯米石灰漿粘固，真可謂天衣無縫，比自然山石還難鑿。孫殿英一看急了，乾脆叫部下運來炸藥，「轟、轟」幾聲巨響，慈禧陵墓的墓道被炸開一個大窟窿。

　　已半年沒發薪餉的匪兵，已顧不得許多了，一擁而上，將供桌上的殉葬寶物搶得精光。他們又以刀劈斧砍，將慈禧的棺打開，將棺內珍寶劫掠一空。搶掠中，慈禧屍骸被扯出棺外;在爭搶屍身寶物中，屍首被分拆，慘不忍睹。匪兵們在撬動棺木時又發現一個地洞，複又將地洞寶物搶光。

　　慈禧墓盜畢，孫殿英又命挖乾隆的裕陵。挖法與前一樣，也是用炸藥開墓道入口。乾隆的地宮更富麗堂皇，其屍身已腐化，僅剩頭髮和肋骨等。匪兵們進去後，同樣將乾隆棺的寶物搶劫一空。

　　之後孫殿英還想盜掘順治的孝陵，因聽人說順治帝於生前在五臺山為僧，該陵裡的棺系空棺，便沒有下手。遂擬掘康熙的景陵，正欲動手，不料石下溝中流出黃水，後暢流如瀑布，頃刻地上已積水二尺餘，故又未動手。

　　7月11日，經過七天七夜的瘋狂盜掘，孫殿英部滿載開拔西去。

3),盜到了什麼?

　　乾隆和慈禧都是清史上的顯赫人物，兩墓中的隨葬珠寶多的驚人。既然兩墓皆被盜掘一空，孫殿英及手下官兵自然是大發了一筆橫財。

　　從清內務府所載，慈禧墓的隨葬品之巨，價值之連城。僅慈禧身上就填有大珠約500粒，小珠約6000粒。價值最高的是慈禧頭上戴的那頂珠冠上的一顆4兩重的大珠，價值高達1000萬兩。

　　關於乾隆裕陵中的寶物，因無詳細記載可查，僅能根據發現的贓物及孫殿英部盜墓時所用的車輛之多來推算了。早在盜陵之前，孫殿英就曾向遵化縣徵調大車30輛，可想而知這30輛大車要裝多少寶物。

　　孫殿英、譚溫江等盜掘東陵後急於想銷贓，四處活動國內外有關人士。譚溫江等人潛入北平，暗中委託古玩商黃百川代銷珍寶，被衛戍司令部截獲。

　　8月4日，青島員警廳偵探隊緝獲孫殿英部逃兵張岐厚等三人，查獲其攜帶的寶珠36顆。據張交待，其還在天津賣了10顆，得幣1200元，這46顆寶珠是在慈禧地宮撿到的。一個士兵尚且能擁有46顆寶珠，那連、營、團、旅、師、軍長所得的寶物就可想而知了。

　　8月14日，天津警備司令部又在海關查獲企圖外運的東陵文物，計有35箱，所報價值2.2萬元。

　　東陵案發兩個多月後，在徐源泉上交的東陵文物中，有金鑲鐲、紅寶石、藍寶石、碧璽、漢玉環、翡翠等300餘件。由此可見孫殿英部所盜寶物之巨。

4),盜案為何不了了之?

　　孫殿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刀砍斧劈炸藥炸，肆無忌憚地盜掘清東陵，理應受到制裁，但這一通天大案最後卻不了了之。

　　東陵盜墓之時，蔣介石、何應欽等政要員正在離東陵僅100多公里的北平北伐勝利的活動。由於孫殿英嚴密封鎖消息，故北平的要員們竟一無所知。盜墓的第三天，孫殿英派譚溫江到北平晉謁徐源泉，打探風聲，見風平浪靜，孫更加放手掘墓。直至7月11日盜墓部隊西去，北平方面仍一無所知。

　　8月初由於譚溫江急於到北平銷贓，與所委託的古董商同時被擒，才東窗事發，全國譁然。最早披露這一醜聞的是路透社，該社於8月5日以醒目標題刊出，之後全國各大報均於8月6日予以轉載。

　　盜案披露後，許多民眾團體紛紛電請國民政府，呼籲究查主謀。在全國聲勢浩大的聲討聲中，國民政府不得不擺出一副整飭軍紀、維護公理、嚴懲主犯的陣勢。蔣介石宣稱：呈文具悉，通飭所屬，一體嚴密緝拿，務獲究辦，毋稍寬縱。

　　8月10日，國民政府調查人員，前往東陵開始調查。劉人瑞一行到東陵後，沿途見陵墓被盜的遺痕。不時有軍人到街上購燃料，人人腿腳都沾有地宮灰泥。

　　然而，此時的孫殿英卻坦然自若，竟以「第三者」身份，向徐源泉遞交呈文，為盜陵的要犯譚溫江辯護，羅列譚與盜陵案絕無關係的種種理由。徐源泉看了孫的呈文，叫人捎信給孫：你孫殿英這次辦事太過莽撞，冒天下之大不韙，各關鍵人物你們都要設法疏通，行與不行，看你們的手段。

　　孫殿英心領神會，連忙從東陵贓物中挑選一批珍貴的，四處打點。其中一柄九龍寶劍，托戴笠送給了蔣介石;另一柄寶劍托戴笠送給了何應欽。乾隆頸項上的一串朝珠，有108顆，是無價之寶，那最大的朱紅色的兩顆，孫在天津時送給了戴笠;慈禧的枕頭是一個翡翠西瓜，孫托戴笠送給了宋子文;慈禧嘴裡含的一顆夜明珠最為珍貴，孫將這件寶物也托戴笠送給了宋美齡。孫還並將價值50萬元的黃金送給了閻錫山。

　　東陵被盜一個多月，一直處於無人管理的狀態。寓居天津的溥儀聞訊後痛哭，即在張園設靈祭奠，並電召北京皇室宗親以及清室遺臣來津商討善後事宜。8月18日，寶瑞臣等70餘人乘車馳赴東陵，看到的是一幅慘不忍睹的景況。直到8月31日，乾隆遺骨才被覆葬。

　　自東陵被盜後，清室遺臣多次到衛戍司令部要求嚴懲盜陵兇犯，各界人士紛紛電請政府，要求從速秉公處理。迫於壓力，　　東陵盜案於1928年12月中旬由軍事法庭開庭調查，直至次年4月20日方開庭預審，至6月8日終審。主犯譚溫江拒不承認盜掘一事，主謀孫殿英更是逍遙法外，被任命為新編獨立第二旅旅長，協同任應岐討伐張宗昌。6月15日，軍事法庭決定將譚溫江等嫌疑犯在押，久懸未決的東陵盜案結束。

5),後續

　　孫殿英在盜墓時有一部分民族主義的影子，清朝滅亡之後，滿漢之間的關係是要考慮的因素。

　　據傳，孫殿英是明朝兵部尚書孫承宗的後代。清兵滅明時，進攻高陽城。孫承宗率全城鄉民守城抗清，終因清兵勢眾，彈盡糧絕，城破被俘。孫承宗誓不降清。清軍竟然將孫家滿門老小和全城百姓屠殺乾淨。只有孫承宗四子孫鎬的一支在城破時逃出，奔河南而去。很多年以後，農婦孫氏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叫做殿英。

　　在孫殿英盜墓後曾自辯：「滿清殺了我祖宗三代，不得不報仇革命。孫中山有同盟會、國民黨，革了滿清的命;馮煥章(馮玉祥)用槍桿子去逼宮，把末代皇帝溥儀及其皇族趕出了皇宮。我孫殿英槍桿子沒得幾條，只有革死人的命。不管他人說什麼盜墓不盜墓，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漢同胞!」

　　並說：我發掘滿清東陵，有3個好處。第一，滿清入關之時，大興文獄，網殺士人，象呂留良，戴名世這樣的人，都被開棺戮屍，我雖不才，亦知道佛經有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第二，滿清統治三百年了，搜刮的財帛不知多少，今天我發陵，是為通天下財貨，收運轉之利，豐藏國庫。」

　　中原大戰時，孫殿英去洛陽參加馮玉祥召集的軍事會議。馮玉祥迎面與他握手說：「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們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對清廷這一點，我幹的是活的(溥儀)，你幹的是死的(慈禧)。」孫殿英聽了，大受感動。

　　孫殿英的兒子孫天義，是黃帝陵基金會會長，在他的努力下，黃帝陵修繕一新、規模宏大。孫家的民族感情由此可見一斑。孫天義曾任西安外國語學院院長，後任陝西省政協副主席兼教文衛體委主任，他說:「父親破壞文物的污點是抹不掉的，正因為如此，更增加了我保護文物的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