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北灣小城聖塔羅莎(Santa Rosa)和根內維爾(Guerneville)的道路蛇行於果園,葡萄園和森林之間,起伏而蜿蜒,我卻幾乎閉著眼睛都可以開。這條路我很熟。以往每次有親友來訪,總會沿著這條路帶他們去參觀科貝爾(Korbel)酒廠以及不遠處的阿姆斯特朗紅木森林(Armstrong Woods)。也許是我對科貝爾太熟悉了,有一種錯覺好像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這些年也沒有想到要寫一篇博文。直到最近看到今年奧巴馬的總統就職午餐(Presidential Inauguration Luncheon)的新聞才改變了主意。
大多數美國人在總統就職儀式上關注的是就職演講。但對於葡萄酒發燒友(Wine Enthusiasts)而言,關注的焦點卻是在這屆總統選了哪種葡萄酒作為就職午餐上的御用酒,這同觀賞奧斯卡獎有一拼。對廠家來說也是事關重大,自己的酒有幸被總統選中不僅是很高的榮耀,銷量大增也指日可待。
2013年奧巴馬的就職午餐共選用了三種酒,紅白葡萄酒和起泡酒各一種。因為總司儀官,紐約州參議員Chuck Schumer的緣故,紐約州葡萄酒第一次成為總統御酒。來自手指湖地區的白葡萄酒Tierce 2010 Dry Riesling和來自長島的紅酒Bedell Cellars 2009 Merlot頓時名聲大噪。就職午餐選用的起泡酒(Sparkling Wine)卻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 加州科貝爾Natural香檳。這也是科貝爾第七次成為總統就職午餐的選用酒。不僅為陽春白雪所垂青,價位在$10-$30之間,科貝爾香檳也為下里巴人所喜愛。難怪它出現在無數慶典的場合,從私家婚禮,各種體育賽事一直到千禧年時代廣場的慶祝活動。
奧巴馬在就職午餐上提議乾杯(科貝爾香檳)
那麼加州索諾瑪縣的科貝爾香檳是怎樣從默默無聞成為美國人最喜愛的慶祝用酒的呢?故事還要從150年前說起。
科貝爾的故事
科貝爾三兄弟 -弗朗西斯,安東,約瑟夫,出生於波希米亞 - 今日的捷克共和國的西部地區。根據家族傳說,1848年,當時還是學生的弗朗西斯在布拉格的一個集會上鼓動推翻奧匈帝國的統治,他還對天開了一槍。但行動失敗了,年輕的科貝爾被關進Daliborka監獄。兩年以後,弗朗西斯在祖母的幫助下成功地越獄。他先是逃到荷蘭,在攢夠了一張輪船票的錢后跨過大西洋來到了自由之城 – 紐約。不久,他的兩個兄弟,安東和約瑟夫也來了紐約。在那裡科貝爾兄弟學會了製作雪茄煙。
隨後加利福尼亞發現了黃金,科貝爾兄弟決定到西海岸尋找機會。可等他們穿過巴拿馬折騰到加州,淘金熱已經結束。1872年,科貝爾兄弟搬到索諾瑪縣的俄羅斯河(Russian River)山谷,最早吸引他們的是木材。他們砍伐當地的紅木森林用於建築用料以及製作雪茄煙盒子。在建設熱潮消退後,他們又開始種植紫花苜蓿,甜菜,玉米等各種植物,並嘗試著栽種葡萄。 後來他們發現,俄羅斯河下游的肥沃的土地以及當地的微氣候非常適合葡萄生長。
科貝爾三兄弟
1884年,他們請到一位名叫弗蘭克·哈塞克(Frank Hasek)的布拉格釀酒師來加州,哈塞克使用的是一種叫Methode Champenoise (翻譯為「香檳方法」)的傳統工藝製做起泡酒。在後來的十年裡他試驗混合不同的葡萄,生產出一種風格獨特的香檳酒。1894年,科貝爾兄弟開始出售自產的起泡酒,那些懷疑加州能生產出優質香檳的人頓時啞口無言。到了19世紀末,科貝爾已成為了一個屢屢獲獎的國際名牌。
時間快進到20世紀50年代初,科貝爾家族男丁凋零,決定把公司賣給了出生於法國阿爾薩斯洛蘭地區釀酒世家的阿道夫·赫克(Adolf Heck)。阿道夫嚴守傳統的香檳製作方法,同時也做了很多改進,使科貝爾得以發揚光大。老赫克去世后他的兒子加里接任董事會主席。如今,科貝爾香檳的每年產量為130萬箱,雄居美國起泡酒生產商的首位。
香檳之道
打開一瓶優質的香檳酒,讓人印象最深的無疑是綿綿不絕地氣泡。氣泡越多越小,口感就越好。除了酒味純正、協調、柔美之外,科貝爾還號稱它的一瓶酒里有4000萬個氣泡。這些氣泡又是怎樣來的呢?
所有科貝爾的香檳都是按傳統的Methode Champenoise技術製作的。正如名字所稱的那樣,這種方法起源法國的香檳地區,據說是由17世紀本篤會修士(Benedictine Monk)皮埃爾-唐培里儂發現的。雖然後來還出現了更加簡單便宜的方法,Methode Champenoise依舊是公認的釀製香檳的最好的方法。
釀造香檳首先要從釀造葡萄酒開始。釀酒師將幾種葡萄酒混合在一起以確保年復一年的聯貫性。下一步是要產生香檳的最重要的特徵 – 綿密細膩的氣泡,這是通過一種叫做二次發酵(Second Fermentation)的自然過程產生出來。工人在混合酒里加入了糖和酵母,接著把酒裝進瓶內並塞住瓶口。密封的瓶子在地窖里存放很長時間(有時達數年之久),直到瓶內的酵母將酒里的糖份消耗殆盡。酵母菌分解了糖,產生出二氧化碳氣體。這些氣體因為無處可去,只能溶解在葡萄酒中。這也就是令人垂涎的CO2氣泡的由來。
經過這個二次發酵過程后酒會變清,死去的酵母菌的殘骸則會留在酒瓶的底部,這當然有礙美觀。下一個步驟叫做「篩動」 (riddling) - 酒瓶被架在一個A形木框做成的篩架上,在幾個星期至數個月內,用人工(現代是用機器)緩慢地轉動酒瓶,酵母的殘骸漸漸下降到瓶頸。
最後當所有的沉澱物已下降到瓶子的頸部,工人就可以開始「吐嘈」( disgorge)的工序。酒瓶子先被放置在冰冷的鹽水裡凍結酵母殘渣,這樣在瓶口形成一個「冰塊」。工人然後迅速拔掉酒瓶的塞子,在瓶中壓力推動下,帶著沉澱物的冰塊便飛了出去。這一步驟很關鍵,動作要快速準確聯貫才能使冰塊沖走,但氣體卻留在瓶內。
這時的香檳酒里已經沒了酵母菌,因為糖分都被消耗的緣故酒也很乾(Dry)。這時可以加入少許糖份使香檳達到理想的甜度。最後再蓋上瓶塞,擰好鐵絲籠,一瓶香檳酒便大功告成了。
結束
在索諾瑪縣的眾多酒廠中,科貝爾可能是我們最常去的。這不僅是因為酒庄就在路邊,很方便,也不僅是因為這裡品酒是免費的,更重要的是背後傳奇色彩的故事。科貝爾的故事既是一個酒廠的故事,更是美國的故事,每每讓來訪者振奮不已,讓主人深為驕傲。
一個在歐洲東躲西藏當逃犯的,來到美國后靠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闖出一片天,為加州的酒業做出了獨特的貢獻。這難道不是「美國夢」的最好註解嗎?
科貝爾酒廠的正面
科貝爾香檳酒窖(Korbel Champagne Cellars)
為了運木材貝爾兄弟鋪了鐵軌,建立了自己的火車站
白蘭地塔(Brandy Tower)
科貝爾的葡萄園
雖是冬季依然生機勃勃
冬眠的葡萄
用於篩動的A型架
超大型酒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