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的移風易俗論

這是我祖母在浙江省女子師範學堂讀書的時候寫的一篇作文，距今已經100多年了。作文題目是《論改良風俗當自破除迷信始》，我覺得於今日的社會改革，尚有可以借鏡之處，因此整理出來與大家分享。

全文如下：

嗚呼！吾國之弱，其果何以致之乎？曰風俗之鄙陋，亦其一大原因也。然尤以迷信之風為害特甚。夫迷信之端不一，而其結果則同，足為風俗之蠹，促社會之墮落而已。今先就杭城之風俗略言之，如四月初八之放生也，七月後之盂蘭盆會超拔窮鬼也，又如茹素事佛，種種之迷信，雖非大事，而實則皆以有用之財耗於無用之地者也。風俗既如此矣，無知之徒固不必論，彼縉紳貴族亦有從事其間者，是故人人皆棄其應有之職，務輾轉效尤，其有不敗社會者幾希耳。然此尤其次，又有信風水之說者，其關係尤至鉅焉。蓋欲開一礦焉，曰有不利於吾民；造一路焉，曰有不利於吾民，以是中止者甚眾，於是莫大之利源為垂涎者辟之而享之，可不惜哉！昔秦皇欲求長生，信方士尋神仙於蓬萊，卒至道崩沙丘。後漢明帝求佛經於印度，其在帝位僅十八年。梁武帝捨身施佛，卒為侯景所逼，餓死台城。佛果有靈，何至如是？蓋迷信之結果，如斯而已。今既汲汲以改良風俗為急務，其可不自破除迷信始乎？迷信不除，則雖日言改良，而其牢結於人心以寖為風俗者如故也。吾不知有改良風俗之責者，其知之未乎？

老師評語：氣體清華，筆情裊娜，從此加功，一日千里矣。

祖母指摘的迷信現象，佞佛為一端，風水為其二。大概清末民初的杭州，這兩種風俗十分盛行。但是西風已經開始東漸，科學的思想逐漸在知識分子中間流行開來，自然就產生了破除迷信的呼籲。其後清室遜位，民國建立，科學民主的思想漸漸深入人心，假以時日，移風易俗是有希望的。可惜後來戰禍連接，烽燹四起，百姓救死之不暇，又何談移風易俗？內戰結束，萬民思治，盼望有個風俗清明的世界，卻不料紅色濁流橫掃神州，階級鬥爭的毒藥將人心毀到無可再壞。破除四舊的結果是豎起一個紅太陽，對毛澤東的迷信遠遠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個宗教，任何一個帝王曾經達到的程度。直到今天，還把他供起來，下跪磕頭，求福求財。我們中國人的風俗，到底是在進步，還是在倒退啊？！立毛澤東的像，一個比一個大；紀念毛的冥誕，一場比一場靡費，真所謂「以有用之財耗於無用之地者」。

今日若言破除迷信，我以為第一要務便是破除對毛澤東的神化和迷信，佞佛、風水等等陋俗，遠在其次。習近平位居執政，移風易俗責無旁貸，可是看他近來對毛澤東的吹捧，令人非常失望，我不禁也要問他一句：「吾不知有改良風俗之責者，其知之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