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在《習李新政,尚能飯否》中說到,一帶一路、點灌放水、強調救市、鼓勵創新、自貿區、亞投行,全是言不及義。因為社會經濟活動的核心單元是健康的企業,不能從根本上幫助健康企業就對經濟生產消費循環沒有本質提振。
近來欣聞「供給側改革」,不禁趕緊捧著茶來點贊。
不過,一般若不是經濟環境山窮水盡,一國政府是很難去提什麼『供給側改革』的,不知精趙們有沒有開始後知後覺地感到颼颼的涼意?
因為,『凱恩斯主義』實在是比什麼『供給側改革』甜美得多,那才是政府最喜歡的,大撒幣當救世主,自己人油水管夠,還能讓五毛歌功頌德,高調起來連白領們都亂噴『黃金十年』,那是多麼皆大歡喜!
凱恩斯主義的創始人當然提醒過,國家干預必然損害自由市場對社會資源配置的公平和效率,所以僅當自由市場波動正好疊加到大波谷的時候,由國家干預(比如印鈔撒錢)來補貼生產成本或補貼消費可以加速渡過經濟周期。
這種干預本應稍一生效就儘快收手,但任何政府都喜歡當救世主這種名利雙收的好事,沒有誰願意自己收手的。不過明智的國民往往可以通過換屆選舉讓政府收手。
而在天朝就沒有收手這一說了。俺們有中國奇迹。
自『新中國』以來,天朝人民就普遍喜歡相信奇迹而不相信規律和原理類的枯燥東西(當然也順便無視契約,還有堅定認為『普世價值』不適用於中國)。
在『黃金十年』里,得益於不用受國民監督的中央政府印鈔機,天朝中央政府簡直無所不能,救世能救到非洲去。按遠近親疏,地方政府同樣吃得一身肥膘。而國企同樣是大切蛋糕吃成胖子。就算跟黨不那麼貼心的任何城市人,大多都能從這樣金錢漫灌中受益。
可惜,政府能印錢,但不能創造財富。政府能下一盤很大的棋,其實無非就是選誰被犧牲。
80年代土地承包后曾經一度感覺自己富足起來的農民們,在這黃金十年裡『收入』變化不大但實際購買力急遽下降,廣大農村逐漸重返赤貧。
從原本落後的工業體系中剝離出來的工人們變為不成體系的組裝廠工人,十多年過去後天朝仍然沒有成熟的工業體系,沒有發展出富於國際競爭力和利潤率的產業鏈,所以緩慢爬升的工資早已被物價甩在後面。
哪怕當年一度如天之驕子的IT程序員們,在沒有利潤率的『大工業』背景下,也變成了被唾棄和調侃的碼農。
90年代大學畢業生彷彿是最沒本事的才靠家裡關係走行政路線,而『黃金十年』后,公務員職位最讓人趨之若鶩。
為什麼?因為印鈔漫灌灌及整個社會了,只有離老爺越近的『職業』才越是好職業,其它任何行業都遭到程度不同的『社會資源公平性擠壓』而走向衰敗。凱恩斯主義說得清清楚楚,只是天朝人只相信奇迹。
多麼可怕的黃金十年,讓中國人津津樂道。
不過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黨中央還是終於發現紅旗還能打多久的問題,再灌下去已經不是一個浮腫了得,所以明智地提出了『供給側結構化改革』。不知道精趙們還相不相信奇迹,不過當然『供給側改革』同樣不是只有天朝用過,這條路很難走。
事實上所有沒能生活在新聞聯播里的國家其實都有過艱難的日子,美國也有過『供給側改革』。而作為資本主義大本營,美國的供給側改革已經算是最簡單的,主要就是頂住政府赤字給企業減稅,盡量減少市場干預。政府日子不好過,需要相當強勢而又富於魅力的領導者……但比英國就簡單了。
作為『老牌資本主義』國家,英國當時面對的是大量無效的國營企業和強大的工會。而英國政府解決這個問題與中國政府根本上的不同是政府並不謀求從中直接獲益,而是盡量賣給國企本身員工特別是技術骨幹,誠心扶持他們把企業變得健康。所以問題關鍵就在於政府不謀利。這一點,卻是我天朝政府的死結。
所謂供給側改革,核心是要幫助企業生產,而硬道理就是要減負減稅,但早已一身肥膘的臃腫政府減了稅怎麼活?
至於其二,改掉寄生吸血的虧損國企,同樣問題是『全是老爺自家人』。
其實慶豐朝大反腐搞得官不聊生,大方向一定是邁向裁剪公務員的,讓俺忍不住點贊的。只不過和所有王朝末代氣象的故事一樣,所謂積重難返,就是『你能依靠誰』去反這些被動了蛋糕的『所有的舊官』呢?
光靠自上而下的監督,想要得一國吏治清明,猶如讓一個人的大腦監督自己的嘴不要貪吃一樣,小腦都會和稀泥說問題其實在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