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鄉下長大,
那時候中國是個比較貧窮的國家, 鄉下缺乏現代化的東西.
我們鄉下孩子基本上沒有什麼玩具, 都是在地上玩. 如玩土,
跳圈圈, 踢毽子。高級一點的,
就是用彈弓打鳥. 玩完后,
餓了渴了, 也沒有去洗手,
就采些地里的野草莓,野捻子,或西紅柿來吃.
不知那一天起,
我開始鬧肚子痛, 多發生在肚臍周圍,
疼痛時捂著肚子在地上和床上打滾 ,
以後每三兩天又發作一次, 感覺是越來越重。自從肚子痛后,
我的飯量增大,食慾很好,但卻不長身高,體重下降,臉有菜色,顯得營養不良。精神上也常常無精打采,
萎靡不振.
我父親業餘時間喜歡鼓搗點中醫書籍,他斷定我有蛔蟲感染. 於是,他走到離我家不遠的一棵高大的苦楝樹下, 採摘了一些綠色的葉子回來. 然後他把這些樹葉放進一個小鍋,
加上一碗水煮了大約半個小時.
父親等到鍋里的藥水稍為變涼后, 倒出半碗,
讓我把它喝完. 我飲了一口,
那實在是太苦了, 就不肯再喝.
然而, 父親說,
如果我不喝, 那我肚子里的蟲量會越來越多,
甚至會要我的命。
於是我就硬著頭皮,
迎著苦味, 咕嚕咕嚕一飲而凈。現在回想起來, 這是我至今吃過的最苦味的物質.
但是, 一兩天後,
我排出了一大堆蛔蟲, 肚子疼痛消失了,
人也恢復增重長高了. 我有幾個小同伴告訴我,他們也喝過苦楝樹的葉(或它的皮,根)所煮出的藥水,並從體內排出大量蛔蟲。
後來我讀了醫學院,
才知道蛔蟲病是人體最常見的腸道寄生蟲病之一。蛔蟲的成蟲形似蚯蚓,寄生在人體的小腸,雌蟲每天產卵大約20萬個,受精卵隨糞便排出,這種蟲卵能夠在土壤中存活5年左右. 遇到合適的機會就可以進入其它人體內生長繁殖。
一般調味品如辣椒,醬油,醋,和鹽水都不能殺滅蛔蟲卵。人如果吃了帶有成熟蟲卵的食物,蛔蟲卵就可經胃入腸生長繁殖。小孩天性好動,喜歡玩土和觸摸各種東西,從而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蛔蟲卵,如果飯前不洗手,蛔蟲卵可被吞入胃,所以兒童更易得蛔蟲病。
因為當年比較落後,鄉下尤甚,農家肥沒有很好地發酵就下到地里種植瓜果蔬菜, 加上鄉下孩子們習慣於拉野屎,直接生吃地里的瓜果。因此兒童們患上蛔蟲病十分常見。
後來生活條件逐漸地得到改善,通過綜合性措施處理糞便為無害化有機肥料,水利建設管好公共水源,宣傳教育飯前便後勤洗手,以及積極治療蛔蟲病患者,蛔蟲病的患病率已經大大減少了。
現在常用的驅蟲藥物以現代藥物為主,有左旋咪唑,丙硫咪唑、甲苯咪唑,和枸櫞酸哌嗪等,咪唑類能抑制蛔蟲體肌肉琥珀酸脫氫酶的活動,使其肌肉發生持續性收縮而麻痹,不能附著在宿主腸壁而被排出。枸櫞酸哌嗪也具有麻痹蛔蟲肌肉的作用,作用機制可能是在蟲體神經肌肉接頭處發揮抗膽鹼作用,阻斷神經衝動的傳遞,使蟲體肌肉麻痹被隨糞便排出。這些藥物價格低廉,驅蟲效果較好,而且副作用少。
但是, 在當年中國平均每人勞動一年拿不到300元人民幣的情況下, 再廉價的現代藥物也不便宜。因此,像苦楝葉這樣的就地取材的山草藥在過去還是起到不小作用的。
有科學家在豬群中做了試驗,苦楝葉可以治癒豬蛔蟲病。其驅蛔作用的有效成分為川楝素。該葯煎劑或醇提取物均對豬蛔蟲有抑制以至麻痹作用。川楝素能夠破壞對整條豬蛔蟲的運動規律,引起蛔蟲痙攣性收縮。川楝素也能透過蟲體表皮,直接作用於蛔蟲肌肉,擾亂其能量代謝,導致收縮性疲勞而痙攣。
川楝素還能使ATP的分解代謝加快,從而造成蛔蟲能量供應短缺,導致蟲體收縮疲軟,使其不能附著在宿主腸壁上,因此被腸道運動排出體外。因為身體自動排出大量蛔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雖然沒有正式的人類臨床試驗,使用苦楝葉來治療蛔蟲還是蠻有道理的。但是, 服用苦楝葉過量時在豬身上會產生嚴重的副作用。
儘管現在豬蛔蟲和人蛔蟲仍然被看做兩種不同的物種,然而它們卻可以在人與豬之間進行交叉感染,有很多高度類似的地方,所以有不少研究人員認為它們是同一物種。
至於為什麼還沒有把川楝素開發為驅蟲藥物,本人的猜測之一,這些研究比較新,還沒有來得及開發。更大的可能是:現有的驅蟲藥物已經物美價廉,開發川楝素的成本可能高於現有的藥物,因此就沒有開發的必要了。無論如何,包括苦楝樹葉在內的中藥在中國數千年的發展歷程中,對於人民的繁衍安康,還是發揮了一定的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