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八）

參加工作后，我盡全力尋找當年那兩位哥哥的朋友，但是大哥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只是猜測其中一位可能是姓朴的人，可能去了延邊，當時我也不知道延邊是多遠的地方。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那兩位哥哥的朋友。如果他們還在世的話，應該是九十多歲的高齡了。我一直都對這兩位感激不盡，衷心地祝福他們幸福長壽。

我用哥哥朋友給的錢做了裙子，加上母親從區聯社拿來線織布，作了外衣。襯衫是二嫂給我做的，雖然和二哥離了婚，但二嫂一直關心著我們。現在想起心地善良的二嫂，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就這樣，一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才穿上了校服。第一學期結束后，回家的路上，我從車上摔了下來，傷了右肩。右肩立刻浮腫，青一塊紫一塊，疼痛無法用言語形容。半夜到家，直到第二天天亮，誰也沒有提出帶我去醫院看醫生，我只能呆在家裡養傷。住在鄰村的洪淑芬和殷貞順來看我，那時大嫂用糯米飯招待了我的朋友。不管大嫂平時對我怎樣，但她熱情招待了我的朋友，我感到心滿意足，甚至感激不盡。

第二學期開始，我的生活改善了一點。姐姐在服裝廠工作，用工資給我掂了校服的費用、車費和零用錢。一學期后，我們學校又從私立學校轉變成公立學校。從此我住進了學校的宿舍，以烈軍屬的名義，拿到了僅有的幾個一等助學金名額。這些都要歸功於我的哥哥們。

從小學開始，我就因十二指腸潰瘍，經常胃疼。一到晚上，病痛纏身，難以入眠。我的胃病不見好轉，還逐漸惡化，有很多次我都徹夜難眠。與病魔鬥爭的我好不容易堅持到了三年級。

我們那一屆是春季招生，後來從下一屆開始變為夏季招生。一年級第一學期結束后，新生入學，因此我們被稱為舊一年級。初中只上了兩年半，1953年我們就參加了中考。當時中考是省統考，試題都是用漢文出的。在初中，我的成績不是名列前茅，因此中考落榜，回到了家中。

90%以上的學生沒考上高中，學校為了提高升學率開辦了漢語專修班。同學們在漢語專修班繼續學習，但我卻沒能跟家裡人說。勉強讀完了初中兩年半，中考又落了榜，不好意思再提出去漢語專修班學習。同學們經常給我來信，勸我回來繼續學習。那年11月，我有事去學校，順便去漢語專修班宿舍看望了同學們。我們幾個一見面就興高采烈，她們還說我二哥剛剛來過，聽到我因為沒有錢不能繼續讀書，一臉傷心的表情，說會把我重新送回學校，一定要幫助我。聽到這裡，我馬上去找二哥。二哥看起來很顯老，腿也不健全，我便傷心地哭了。那麼好的身體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怎麼也不能相信，只是不停地流淚。二哥安慰我說比起犧牲的戰友，傷一條腿不算什麼大事。二哥說我們好久沒見面了，讓我去家裡吃頓飯，然後回學校學習。

每當我在黑暗中迷路，二哥總是像閃爍的星星，給我指明方向。就像乾旱中的及時雨，二哥對我來說是一位無比重要的人。那天晚上，我去找校長講明情況，校長說會儘快給我解決宿舍和助學金問題。那時候一等助學金是八塊五，學校把八塊當餐飲費，剩下的五毛錢給了我，就這樣我讀完了漢語專修班。1954年五、六月的時候，二哥成了新家，把母親接過來住在一起。我也可以住在自己的家上學了，可惜七月份就畢業了。畢業后我沒有參加統考，哈爾濱某專業學校來招生時，我只參加了面試，合格後作為第一批學生去了哈爾濱，那時候大哥給我了三十元錢。到哈爾濱以後，還沒開始上課，我的胃病又犯了。學校在開學之前做一次身體檢查，不合格的人必須返回家鄉。我的病當時很嚴重，學校派一名護士專門把我送回了家。我是那麼渴望讀書，結果因為身體的原因，沒能繼續完成學業。

回到家后，我住在二哥家裡，生活條件改善了，胃病也稍有了好轉。1954年11月我參加了工作，從百貨商店的營業員開始，做了人事、統計、檔案、圖書管理等各種各樣的工作。1959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雖然只有初中文化，卻被評為檔案館館員，其中有我自己的努力結果，但更重要的是與組織的培養和教育分不開，還要歸功於當年支持我讀書的哥哥姐姐，也少不了母親、丈夫、兒女的幫助。我現在以38年的工齡退休了，在兒子、兒媳、女兒、女婿的關心下，夫妻倆正過著健康幸福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