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才發覺,人間四月天已經過去了,今天是五一國際勞動節了。勞工偉大,勞動光榮,這個主題我幾乎年年勞動節都會寫,但是我也知道,勞工不會因為我寫了他們就真的偉大了,勞動也不會因為我寫了就光榮。
光榮是什麼?是全民全社會的高度認同和讚許。這才是光榮。除此之外,所有的光榮都只是一張紙,一個握手,還不如我們普通老百姓的一餐飯。
唉,我們時代航船總是走之字形。以前也有過勞動光榮的時候,那首歌我們大家都會唱,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散唱,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連歌都有得唱,可見那是真光榮?
現在的歌古靈精怪萬萬千,有哪一首是因為歌頌勞動光榮而流行的?冇有。
如果你現在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朋友講勞動光榮,你的論述邏輯是什麼呢?
仔阿仔,勞動真系好鬼光榮嘎,光榮到乜嘢咁,鬼咁光榮。除此之外你還可以講什麼?
如果你同二十歲左右的人講勞動光榮,他就不是一舊番薯了,他會反駁你。如果勞動光榮,我還讀那麼多書做乜?
我們都知道,勞動光榮的潛定義是體力勞動光榮。腦力勞動有什麼光榮不光榮的?
十指不沾陽春水,是過去時代的鄙視鏈。打工人,是現代的鄙視鏈。雖然被划入打工人行列中的有很多都是腦力勞動者,他們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體力勞動者並不是因為從事體力勞動而被鄙視,而是因為窮,因為賺不到錢而被鄙視。體力勞動總是與貧窮掛鉤,因此無法與光榮掛鉤。這是個有錢才光榮的時代。所謂光榮換句話說就是面子嘛。
好在風水輪流轉。你就去鄙視吧,拿著四五千的月入,去鄙視一兩萬月入的快遞小哥。這是這個時代的荒謬。
還有啊,裝修工人。越來越多的青年不願意做三行仔了。但是日薪過千在三行仔中現在並非新聞,當然不包括小工。但是所有的大工都是從小工做起的啊。再過三五年,日進五百就會變成日進過千。還有人會從小工變大工,大工變包工頭,包工頭變老闆。
無論世界怎麼變,裝修總是剛需。只要有裝修就會有裝修工人。三行仔,光榮不光榮不知道,但是收入比鄙視他們的人高,這應該已經成為現實。
我們這一代人,讀完中學不是做工人就是做農民,青春年少的時候都是體力勞動者。所以我們對體力勞動有一種天然的崇拜和親近,勞動光榮四個字,講出口來非常流暢,因為這是我們的心聲。儘管到後來,很多人都離開了體力勞動,變成腦力勞動者,很多人的經濟狀況和社會地位都大大改善了,但是依然自然而然地堅守著勞動光榮的價值觀。
再後生一脫兩脫三脫的人就不是這樣了。做個「人上人」成為了社會普遍的追求目標。那麼,體力勞動者就唯去有做人下人了。勞工光榮,根本無從說起。
講到勞動光榮,講到體力勞動,不得不說到農民。誰最看不起農民?農村出生的城裡成功人士。世道真是不公平。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出身農民,對於農民的一切的苦他們最知道。既然連他們都看不起農民了,那麼農民有多苦,可想而知。
還是那句話,風水輪流轉。城市中心或者邊緣地帶的征地拆遷,令很多原本被看不起的農民,一夜之間成為百萬富翁,甚至極少數成為千萬富翁。過去他們因為貧窮被人看不起,現在因為一夜暴富成了「人上人」,而這一切真的與勞動光榮不光榮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勞動光榮依然是一句懸在空中的話。一張飄蕩在空中的紅紙。甚至這句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你根本沒有辦法用事實去進行詮釋。
時至今日,勞動還光榮嗎?這個問題是個天問,我可以問的是,各位村民,您至今還覺得勞動光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