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島：美國疫情到底咋樣？我們連線了大洋彼岸

　　原創 俠客島

　　不斷更新的監測數據顯示，截至北京時間3月24日12時，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達到46442例。兩天前，該數字是32717例。這意味著，美國兩日內新增13725例，是當前全球新增確診病例速度最快的國家。

　　各方消息顯示，美國目前因核酸檢測試劑不夠，無法對所有出現癥狀的人進行檢測。不少人推測，按照目前美國的疫情形勢，確診數可能很快會超過義大利。

　　美國會成為全球疫情的新「震中」嗎？聯邦制下，各州採取了怎樣不同的防控手段？針對這些問題，島叔島妹採訪到了4位久居美國的華人華僑，他們向我們講述了在當地親身經歷的真實情況。

　　

　　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疫情實時監測系統一

　　Andrew Cheung是在美國生活了25年、在紐約居住了10年的當地媒體人。他最近一直在跟蹤紐約疫情。他告訴我們，紐約州確診2萬多例，是全美疫情最嚴重的地區，並且疫情呈現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Andrew說，最新的情況是，紐約州宣布進入重大災難狀態，全州已於周日（22日）晚8點「封城」，除超市、藥房等必要企業外，所有企業、商店關閉，所有人居家隔離、辦公，禁止聚集性活動。

　　不過，紐約州州長說這不叫「封城」（lockdown），叫「紐約暫停模式」（New York State on Pause）。在這種模式下，人們還可以出門購買食物和藥品，以及散步、遛狗，但需要保持6英尺（1.8米）的社交距離。

　　紐約州下轄的紐約市目前確診1.2萬人，是該州疫情最嚴重的城市。已有市民看到，大批美國陸軍車輛正在進入紐約市區。媒體報道，軍方將接管多個酒店、大學宿舍和體育場，計劃將其改造成類似「方艙醫院」的臨時醫療場所。

　　紐約市長白思豪宣布，近期還將投入使用4座臨時醫療設施（包括紐約最大的會議中心Javits），再加上取消非必要手術和在醫院內增設帳篷等措施，近日可新增8000張病床。

　　聯邦政府還宣布，將派美國軍隊「舒適號」醫院船前來紐約應對疫情。Andrew說，船上有1000個病房，但是這種醫院船不是為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且需要布置和啟用，所以什麼時候可以正式運轉，紐約的媒體也在觀望。

　　據Andrew觀察，之前繁華的曼哈頓現在街上人跡罕至，行人車輛大幅度減少。部分超市裡消毒用品甚至衛生紙被一搶而空。他常去的一家原來晚上10點關門的超市，現在下午4點多就打烊了。

　　當地醫院的朋友告訴Andrew，不少紐約市的醫院內部已經出現醫療物資短缺的情況。紐約市長也在新聞發布會上說，如果疫情得不到有效控制，紐約市的醫療物資會在2-3周內耗盡，從現在開始紐約需要大量的補給。

　　關於口罩，紐約當局規定，其價格上漲不能超過10%。但是現實狀況是，因為供不應求，口罩價格還是猛增，在亞馬遜網站上出現了90美金一盒的N95口罩。

　　

　　3月23日的紐約時報廣場（圖源：路透社）二

　　在美國生活11年、目前居住在加州南部爾灣市的Alexander Chan說，爾灣市現在基本也算是「封城」狀態。儘管沒人強制居家隔離，但公共場所都關閉了，街上行人或者車輛非常少。

　　之前市政府規定說聚會不可以超過十人，結果有人帶小孩在公園玩，被罰款了400美元，再加上當地官員「恐嚇」說，未來8周預計會有56%的人感染上新冠病毒，之後大家變得更「自覺」了，已經不怎麼出門。

　　關於病例檢測，眾議院3月15日通過了相關法案，新冠病毒檢測已不再收費。加州學習韓國經驗，即將在CVS藥房、沃爾瑪超市等附近設立「免下車」（Drive-Thru）檢測點，最快24小時將出來檢測結果。

　　

　　美國 「免下車」檢測點（圖源：路透社）

　　Alexander說，當地已經出現了口罩短缺問題，他周圍的華人基本都是靠國內寄口罩，或者在華人圈子裡轉賣的形式獲得。在亞馬遜上，他兩個月前訂的N95口罩現在都沒到。

　　在Alexander看來，他的鄰居和朋友對疫情並不是很憂心，大家最擔心的是經濟問題，比如害怕在美股多次熔斷的衝擊下，很多人可能會破產、失業。

　　不過對於居住在加州北部「矽谷」、灣區六縣之一聖克拉拉的Hannah Zhou來說，疫情是她當下最關心的事情。雖然加州目前確診1700多例，數量沒有紐約和華盛頓地區那麼多，但患者主要集中在北部，聖克拉拉目前有確診患者200多例。

　　令Hannah最擔心的是，當地缺乏檢測試劑，沒人知道真實的感染情況。她在網上查詢看到，加州只有2.6萬人經過檢測，其中1.2萬人在等待檢測結果，而紐約州已經有近8萬人經過檢測了，她覺得也許紐約州確診數那麼高是因為檢測的人多。

　　Hannah甚至懷疑，或許她本人現在都染上了病毒也未可知。此前，由於工作關係，她需要往返舊金山和聖克拉拉兩地辦公室；其次，在當地宣布「居家避難」令前夕，大家都去超市搶購，她也去了，當時人挨得很近，沒法保持距離。儘管在這兩種情況下，她本人都戴了口罩，但美國當地人基本都沒戴。

　　她所說的「居家避難」令是指3月16日灣區6個縣宣布的「shelter in place」政策。和紐約的「暫停模式」大同小異，也是企業、公共場所都關閉，大家居家辦公，但可出門買菜、買葯和遛狗。

　　

　　美國醫生呼籲大家居家隔離（受訪者供圖）

　　現在，據她觀察，美國本地人也開始戴口罩了，但仍然有很多人沒戴，部分原因是他們買不到口罩。之前她的同事還在說「這只是個流感」的時候，灣區的華人已行動起來，戴著口罩上下班。等到本月中旬，她的美國同事反應過來、意識到事態嚴重性時，市面上已經找不到口罩了。

　　她還發現，還真如網路上說的那樣，外國人會搶廁紙。在那次超市搶購中，她本不打算搶，但是發現別人都在搶廁紙，怕真被搶光了於是她也多拿了幾包。結果事實證明，她當時的決策是對的，因為第二周她去超市發現，廁紙區已經沒貨了。

　　Hannah認為，灣區沒必要也沒法實行中國式的封閉管理。她所在的區域基本都是獨棟房子，沒有中國式的小區，並且房子之間距離較遠，不是有意找人，現在出門也碰不到鄰居，有點「地廣人稀」的感覺。

　　不過，防控漏洞還是有的。上周末她本打算去附近的海灘放鬆下，但開車過去后發現，海灘上已經有不少人，也沒人管，嚇得她趕緊掉頭回家。

　　

　　紐約一超市被搶購一空的貨架（受訪者供圖）三

　　華人Ryan Wong是美國蘋果公司的一名工程師，他居住在離「矽谷」只有70公里的舊金山。3月16日，舊金山也宣布了「居家避難」令，成為第一個宣布類似「封城」政策的美國大城市。

　　Ryan說，舊金山是最早出現病例的美國城市之一，整個灣區人口基數大，病毒一旦流行起來很難控制，特別是舊金山的流浪漢人數眾多，生活條件惡劣，是最易感染人群。如果不「封城」，疫情會對醫療系統帶來極大壓力。

　　Ryan身邊的大部分美國人一開始警惕性很低，覺得疫情無所謂。轉折點發生在各界知名人士紛紛感染的新聞曝出，大家才真正重視起來。現在市民遵守禁令的情況較好，很少有人違反規定，但舊金山沒有切斷和其他城市的交通線路，因此存在病例輸入輸出的風險。

　　在他看來，美國政府這次總的來說對疫情重視程度不夠、反應偏慢。在中國疫情暴發時，沒有提前做多少防控物資上的準備；和歐洲的人員往來還是同樣頻繁，沒有採取相應的防控措施；當疫情最早在幾個大城市發展時，又沒有及時採取「封城」措施，加劇了疫情蔓延。

　　Ryan對目前美國的疫情防控形勢信心不足，尤其是眼見著美國政要大搞「甩鍋」政策。他認為，如果美國還不採取更強有力的措施控制疫情發展，大規模的暴發可以預見。

　　

　　3月17日的舊金山（圖源：法新社）

　　採訪/宇文雷格、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