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頓一族被內部人士稱為 The Order,主要活動於猶他州,其領袖是已逝的約翰·奧維爾·金斯頓(John Orwell Kingston)的兒子保羅·埃爾頓·金斯頓(Paul Elden Kingston),前者除了身為金斯頓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的領袖,還是朱麗安娜的生父。
跟其他活動於猶他州和亞利桑那州邊界的鄉下遠親、基本教義派的 FLDS(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一樣,The Order 也是組織嚴密的一夫多妻制團體,嚴格執行族群內幼女和年長男性之間的包辦婚姻,往往甚至發生在近親之間。
The Order 和 FLDS 有些驚人的相似之處。兩個群體的創始人都從摩門教的主流中分裂出來,為的是延續早在19世紀晚期就被 LDS 教義禁止的一夫多妻制。FLDS 的團體成員與世隔絕,往往穿著易於分辨、簡潔樸素、相當過時的服裝,而 The Order 的成員則選擇穿現代服飾以融入異教社會。
The Order 的女性成員往往給自己和孩子另行編造姓氏,以防被認出一夫多妻制的幕後真相,而 FLDS 群體的妻子們都繼續採用丈夫的形式。FLDS 的妻子們在傳統上會跟丈夫及其他姐妹住在一起,而 The Order 的妻子們則帶著孩子另外居住,並找工作養活自己。
兩個團體都宣揚,女性是丈夫和父親的財產,生而在各方各面遵循男性的命令,包括嫁給誰、何時生育、是否接受教育。「等到嫁人以後,我就馬上想逃離 —— 不只是丈夫,還有 The Order,這裡的一切,」 朱麗安娜說,「我們中沒人想嫁人,但那是我們該做的事。」
朱麗安娜依然是少女的年紀,剛結婚的幾年裡,她曾經跟母親、親生姐妹、最終跟自己的婆婆(即雅各布的母親)住在一起。當時,雅各布的父親約翰·丹尼爾·金斯頓(John Daniel Kingston)已經娶了14個妻子,其中有幾個是他的半同胞姐妹,並大方承認虐待兒童、亂倫甚至強姦。結果,雅各布對於採取任何行動感到非常焦慮,因為他不想進牢房。
也並非所有人都是自願離開 The Order。瓦爾·斯諾(Val Snow)是同性戀,五年前被族群踢出;五年前,他的父親約翰·丹尼爾·金斯頓出現在瓦爾工作的金斯頓學校,對著兒子大吼大叫,當著所有同事的面宣布跟他斷絕關係。「我覺得很絕望,」 瓦爾回憶道,「天,我很希望成為別人家的孩子。他是對我最壞的人。」
金斯頓家族很少開除成員,但仍有少數例外。「我是同性戀,我父親說他不能讓我住在母親的房子,因為其他孩子跟我待在一起不安全,」 現年28歲的瓦爾通過 Skype 告訴我,他現在住在猶他州奧格登,「這裡不接受同性戀……基本上,你就是得下地獄 —— 毫無疑問。這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就跟離開 The Order 一樣糟。如果你自願離開 The Order,背離這裡教給你的一切,你就相當於侮辱上帝,你會寧願自己從未降生。」
The Order 對同性戀有著各種陰謀論的臆測。瓦爾說,「他們會告訴你,這是政府用來控制人口的手段,跟他們用在動物身上的激素有關係。」 他們還教育孩子,「喝豆奶會讓你變成同性戀。」
瓦爾被迫離開 The Order 的那天,他的父親給了他一把汽車旅館的鑰匙,那裡的房間已經打包好他在母親房子里的全副身家。「他就像說,別擔心你的家人,他們會有一個取代你的新大哥,而那個人會做好你本來在做的所有事情。」 瓦爾回憶道。
幾十年來,The Order 彷彿一個合作社一樣存在,每個成員的收入直接進入金斯頓銀行。「所有錢都存在一個大大的金庫里,因為這就是合作社的意義,The Order 會用這些錢來買房子、做生意,各種各樣的事情,」 瓦爾解釋道,「他們用這種方式做合法生意,因為合作社是非法的。」 任何成員要是想從金庫里取錢,必須說明想用錢去幹什麼。瓦爾第一次從一個金斯頓以外的銀行取出大額款項時,他甚至不相信出納就那樣把錢給他,一個問題也沒有問。
金斯頓族群的影響力直到最近才得以曝光,這是由於 IRS 突擊檢查了幾家金斯頓的自營企業,其中包括朱麗安娜前夫雅各布所有的一家能源公司 Washakie Renewable。這場調查涉及高達數百萬美元的稅務欺詐。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The Order 在鹽湖城經營著大量業務,包括一家 True Value、一家複印店、一家健身俱樂部、一家修鞋店、一家當鋪、一個奶牛場、一個煤礦、一家養牛場、一個房車停車場等等。
跟 The Order 里的許多人一樣,瓦爾從小開始就在金斯頓的自營企業里工作,時薪僅僅十美分,所有積蓄都直接進入金斯頓銀行的集體賬戶。
雖然離開團體並非瓦爾的本意,他現在已經開始認識到,The Order 不再是他的歸屬。自己的父親親口表示,自己並非不可替代,瓦爾牢牢記住了一點早已知曉的事實:「The Order 的成員只是財產,是資源,這就是他們的意義……一切都是商業。」
在瓦爾被趕出去以前,他的姐妹們柯蘭妮(Kollene)和珊娜(Shanell)已經自行離開 The Order。珊娜曾被迫嫁給18歲的外甥,後者只會喝酒、買賣毒品,還經常打她,瓦爾說,「她的脖子上經常有淤青。父親知道這一切,但還是在她第一次逃離時命令珊娜回到丈夫的身邊。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不能保持沉默,因為沒有其他人會為她說話。」
一旦離開 The Order,你就再也不能跟任何內部成員交流,朋友、家人都不行。瓦爾說,他最初努力融入外界生活時也掙扎過;完全跟家庭、跟原本傳統的社交圈子割裂是非常孤單的,畢竟他們塑造了原本生活的意義。不過最終,他找到了其他自行離開的人,一起組建了相互支持的網路。「離開團體頭三個月里,我認識了對的人,讓我成為今天的我。」
他通過 Facebook 聯繫上了逃離 The Order 的同父異母姐姐居麗(Julli),她幫了很大忙,包括向瓦爾解釋同性戀是天生的,以及幫助他從頭開始新生活。「她教我什麼是信用卡,我當時甚至不知道信用是什麼,我完全按照她說的做,三年以後,我買了自己的房子。」 現在,瓦爾在一家醫療設備工廠上晚班,還有一份酒吧的工作。
瓦爾說,要是沒有被踢出 The Order,他可能會一直呆在裡面。「我可能會在 The Order 里的學校工作,繼續給所有孩子做飯。我可能會娶一個女孩,或者是幾個女孩……我覺得幸福是一種選擇,而一夫一妻制下的幸福是大家不會想到的。」
但是五年以後,現在的瓦爾非常幸福。他跟男人約會,跟離開了 The Order 的其他同胞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保持著緊密聯繫。他也在努力幫助離開 The Order 的母親過上新生活,她最近終於離開了家暴的丈夫,這次不是被族群剔除的。「起碼我的家人教會我一件事:你可以選擇讓誰進入自己的人生。」 瓦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