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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舞台與火鍋店丨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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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3-21 01:2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邱苑婷 南方人物周刊

  

  后海,駐唱歌手在酒吧內演唱

  「

  在這個火鍋一般的城市裡,夢想家前赴後繼,在後海和三里屯的酒吧里尋找容身之所,把吉他支在鼓樓腳下,夢想著登上更大的舞台。偶爾,夢如投石,在現實的池子里激起波瀾。接下來的劇本走向?無人知曉。

  所謂天賦,或許是這追夢路上最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咒。與其說是天賦本身,不如說,是對天賦的信念,冥冥中左右了許多北漂音樂人的命運。

  」

  2016年11月末,北京后海岸邊的樹掉光了葉。大冷天的晚上,行人步履匆匆,裹得臃腫。鼓樓腳下,剛過圍牆轉角,驀然出現一個彈吉他的小哥,站在狹窄的人行道上,身前是穿梭的車流,自帶音響話筒,歌聲在冷冽的冬夜馬路上飄。

  天氣再冷,一旦夜幕降臨,后海就沒有淡季。依舊是遠遠就傳來喧鬧,歌聲人流霓虹燈光,一個沒少。主場酒吧老闆凱子在門口吸煙。才晚上9點,小小一間十來平方的酒吧已座無虛席,台上兩名歌手抱著吉他輪流在唱,酒和飲品各桌都點上了,一時半會兒進不了新客,他便也得了空,出來透透氣。他的酒吧地段不算好,也罕見地沒有拉客者,在整條街的最裡邊,再過去,眼前的夜色便漸漸濃了。

  對自己酒吧的駐唱歌手,凱子心裡有譜。哪些唱得好但不夠有特色,哪些夠得上推薦給選秀節目編導,他憑耳朵和感覺判斷。「莫西子詩就是從我這推薦過去的。」他語氣聽似平淡,眼神卻掩飾不住幾分自得。他有朋友是燦星製作公司的編導,《中國好聲音》《中國好歌曲》等選秀節目的素人海選少不了要廣羅人脈,會找凱子這樣的音樂酒吧老闆推薦。能走多遠另說,但這些酒吧老闆手上,拿著選秀舞台的敲門磚。

  「如果和你私交好,你會更多考慮推薦嗎?」

  「當然。」凱子毫不遲疑,坦然的語氣里有「人之常情」。

  「你就牛X了!」

  王梵瑞曾是那些酒吧里懷著夢想的一員。去年底,他出了新專輯,《萬重山》。掐指一算,1998年來北京,2002年第一次簽約,出道15年,這才是第五張專輯,實在算不得多。

  他也老大不小了,年近不惑,粗眉間蹙起幾道淺紋,總讓人覺出有些苦色。還不知道新專輯反響會如何,不能說完全沒期待,卻更像是不敢期待。「我能做的,也就是努力配合,比如說,今天我就要配合做好這個採訪,對吧。」

  在江湖闖蕩久了,越來越知道,天不盡遂人願。他也曾以為自己攀到過人生的高峰,以為命運從此就要翻篇,一馬平川。那是他常與人說起的故事:2009年1月,北京流行音樂典禮,他坐在工人體育館的嘉賓席,前邊是林夕,左邊是張楚,右邊是林俊傑,斜前邊是成龍,哪哪是鄭鈞,哪哪是許巍……

  他四指握拳、大拇指翹起,邊說邊指著身邊的各個方位,眼睛乍一下放光,彷彿重新置身於那個光芒閃耀的觀眾席。當時的他,是被宋柯看中、簽約太合麥田的創作型新人,正兒八經發了專輯《新紅白藍之紅》《青春》《等候王梵瑞》,頻繁被提名各種獎項。「當時我真以為自己轉運了,真的,你說,我旁邊都是這些人,你想那我能差么?」

  現在想起來,那些星光編織成的,不過是幻夢之紗。新人出道,公司尚努力往市場推,但專輯銷量、人氣知名度上不去,就不得不直面赤裸現實——領獎回家,沒錢吃飯。

  夢一般的工體之夜過去三年,合約到期。王梵瑞灰了心,為了生計,和朋友開了家陝西麵館。麵館就在鼓樓大街,小得很,至多容得下四五張方桌,后廚和用餐區一門之隔,聊天聽得清楚。王梵瑞最記得一次,兩人在外面聊天:「我跟你說,你要是簽了太合麥田,你就牛×了!」王梵瑞模仿,「你就牛×了」五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用指頭敲桌子。

  當時的他在後廚忙活,冷笑一聲,心想,「還牛×呢,我不僅簽了太合麥田,還在工體……現在?我不還是在這裡給你們做面!」

  酒吧

  最早被引薦給宋柯時,王梵瑞在三里屯的酒吧駐唱。如今酒吧的所在恰逢裝修,被一圈鐵皮圍住,旁家酒吧的拉客者乘虛而入:「他們家開不下去都換老闆啦,來我們家吧!」

  話半真半假,惟拉客之心是真的。但凡第一次去三里屯、后海酒吧街的人,多半會被這陣勢唬得一愣:遠遠地隔了百米,就能隱隱聽見嘈雜的樂聲,越走近,聲音便愈發在耳朵里清晰起來,然後慢慢識出時下最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旋律,也指不定跟著哼起來。等千迴百轉繞出衚衕,終於瞅見了這一片歌舞昇平之地,必是燈紅酒綠,映在湖面上霓虹一片。若有同行的人,說話分貝不免就要越抬越高,直到互相大聲喊話——可明明是肩挨著肩。匯入人流了,推肩搡背,走不得幾步,總有人突然竄到你身前:「進來裡邊聽吧!免低消的!」

  一條街走下來,說不清是走過一個個酒吧,還是一個個音樂秀場。落地玻璃,揚聲器開到最大,把酒吧里駐唱的歌聲往街上放,為的是讓路過的人把裡面看個清楚。駐唱樂手背後,一塊五彩斑斕的大屏幕,一看便知是選秀節目,你就忍不住多想:屏幕內外的人,可正是同一人?利潤的由頭全在這一瞥里。

  

  王梵瑞 圖/受訪者提供

  王梵瑞很久沒回當年駐唱的酒吧了。剛從西安來北京那會兒,他是個不正經讀書的中文系學生,和朋友組了個「窮人樂隊」,各自現學樂器,熱血沖頭就棄學來了「搖滾樂最發達的首都」。那是1998年夏天,出了北京西站,暑氣從地面蒸騰著撲面而來,四個二十來歲的搖滾青年長發披肩,由衷感慨:「真他媽熱!首都就是首都,這火車站,真他媽大!」

  幾個人隨便上了輛公交,開到終點站清華園,租了房子,月租400塊。然後去附近找酒吧試唱,最後在北大西門的一家留下了,每周一次,一個半小時,分三節唱,每人每晚80塊,當天結。但他不大喜歡把自己歸到酒吧駐唱那類歌手裡,那是「上班歌手」,和原創歌手是兩個圈子:「交流不多,完全兩個路子,酒吧里你唱的是別人的歌。」

  酒吧駐唱,多半為的是維持生計。從小混慣了的人哪懂節制和規矩,他打了個比方:「看過王朔的《動物兇猛》吧?差不多,我們也就那感覺。」租來的小破屋裡,樂隊各干各的,有的寫歌,有的練琴、打遊戲,「烏煙瘴氣,但特別美好」。駐唱的活兒也多找了幾家,懶得去,樂隊每周收入兩三百,想著夠房租了,就把明天忘在腦後,每次錢剛到手,幾個人喝酒抽煙就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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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3-21 01:23 | 只看該作者
  賺不著錢,一個月後,貝斯手回家了。鼓手是第二個走的。王梵瑞和吉他手撐了一段,吉他手也撐不下去了。王梵瑞看著他們一個個回家,想的是,我可要在這兒待著,我是不會走的。只能幹這個,其他什麼也幹不了,也都沒勁。每天練一宿吉他,白天睡一會兒,日夜顛倒,但偏執勁兒上來了。

  天分

  在北京酒吧里安放音樂夢的,從那時到現在,從來沒少過。有成功先例鋪路在前,朴樹、陳楚生、楊坤、羽泉、阿信、張惠妹、斯琴格日樂……那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在北漂逐夢者心裡,成了某種說不清虛實的動力。

  北漂的大後方,是無數憂心忡忡著子女前途的父母至親。儘管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但提起表弟麥謝,魏青還是有點氣不打一處來。當年,小他十歲的麥謝不顧父母反對,執意中途輟學,要來北京追求音樂夢想。按理說,魏青是最沒有理由反對麥謝的,他自己也是北漂,下決心辭去家鄉工作、隻身來京就業,也不過就在麥謝赴京的兩年前,個中心路,魏青該比長輩更清楚。

  但魏青至今堅持,表弟當年的行為全然是胡鬧。父母不給資金支持,麥謝自然投奔了表哥,吃住都靠魏青。「最煩的是,每天都要給他做飯!」魏青搖頭不止,一臉嫌棄。表弟在酒吧找到駐唱的活兒,一晚也掙80元——對素人歌手,這價碼似乎二十年沒變過。魏青去聽過一次,要讓他評價時面露難色:「不怎樣,就那樣吧。」

  對錶弟究竟有沒有音樂天賦這個問題,好幾次,他不假思索地一口斷定:「哪有什麼天賦,他以為自己有點小天分,其實都是我們慣壞的。」他開始認真檢討。麥謝高中時寫過一些歌,投稿參加當地報社舉辦的青年原創歌曲大賽,當時,魏青和表弟的父親都曾動用關係幫忙引薦,覺得對學習成績不好的麥謝來說,這至少是樹立某方面自信的好事。最後麥謝確實拿獎進了前十。殊不知幾年後,這竟成為麥謝執意北漂的理由,他似乎由此更加確認了自己的天分,面對酒吧老闆時,也將它用作敲門磚。

  現在想起來,魏青覺得那個獎項就是一切禍患的源頭,「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支持他。」然而後悔已晚,作為表哥,他也不忍放任麥謝流落街頭,只能以勸說和反覆的表態,配合麥謝父母斷絕經濟支持,力圖把麥謝趕回老家。

  所謂天賦,或許是這追夢路上最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咒。與其說是天賦本身,不如說,是對天賦的信念,冥冥中左右了許多北漂音樂人的命運。王梵瑞也愛提這個詞。2001年到2002年那會兒,他收了一個學吉他的徒弟,北京人,王梵瑞就住他房子里,互相省了房租和學費。提到這個後來失去聯繫的徒弟,王梵瑞的語氣變得微妙:「那孩子也沒什麼天分。」

  王梵瑞自認是有音樂天賦的人。「比如,有的人演戲特別好,有天賦的演員往那一站(就不一樣),但他去彈琴,可能練了半年彈一首歌,有(音樂)天賦的一看,你別練了,沒有情感在裡面……我覺得我的天分就是喜歡音樂。特別絕望時,聽一聽音樂,充滿鬥志。」

  王梵瑞確實撐了下來。他是獨生子,父母雖也不同意,但媽媽捨不得兒子吃苦,過段時間就給兒子打些錢,需要樂器時也給買。二十多歲的男人還要靠父母贊助,他心裡多少有些彆扭,「但你做這個沒有辦法。在最慘的情況下堅持下來,才能叫理想。」

  再比如,當年那個徒弟,那便不叫什麼理想、夢想:「就是覺得好玩,停留在喜歡階段。他還一直在上班。那孩子我還帶他上過第三屆迷笛音樂節,2002年的夏天。前幾年聽說還在哪做什麼……後來就失蹤了,聯繫不上了。」

  魏青的想法也終於沒有落空。時間不算太久,和許許多多北漂音樂人一樣,兩三個月後,表弟麥謝的北漂駐唱生涯戛然而止。

  火鍋店

  可王梵瑞也分明放棄過。2013年山東衛視《中國星力量》選秀節目上,一曲《時光謠》唱完,輪到三位評委依次按下按鈕、決定是否通過的時刻,王傑、楊鈺瑩按下通行鍵,只有韋唯冷峻地說了抱歉:「詹華拿錢包裝過你,你卻去開麵館了。」

  鏡頭切換到王梵瑞的臉。聽聞此言的一剎那,他的表情有點僵。

  詹華是當時太合麥田的首席執行官。開唱前,王梵瑞剛介紹完自己的名字,鏡頭轉切到後台造星團隊的議論:「他以前好像是太麥(太合麥田)簽了吧。」緊接著,屏幕上出現了詹華的臉,抬眼一望,表情嚴肅,看不出波瀾。

  未能獲得全票,王梵瑞遺憾退場。如今提起這次失利,他第一反應是:「和節目安排有關吧,不是一個原創類型的節目。」最開始接到編導朋友邀請時,一聽是檔翻唱節目,他本就不太樂意,直到導演同意他唱原創歌曲。韋唯的話,他也沒往心裡去,說自己是抱著去玩、和音樂人交流的心態去的,所以也說不上自省:「她(韋唯)還是沒有聽懂。楊鈺瑩聽懂了,所以她哭了。」話里有固執。

  他繼續回去開麵館。那可能是王梵瑞最絕望的一段時光。儘管2012年在十三月唱片公司發了《時光謠》,但專輯銷量一般,他把這歸咎於四處跑商演,沒時間專心做宣傳。再之後,解約,又成了家,收入不穩定了,便和前打擊樂手金子開起麵館。不掙錢,再改成火鍋店。

  「最開始一無所有,你還能堅持,怎麼反而這會兒,專輯也出了,也簽過公司,還拿過各種獎,反而覺得看不到希望了?」「剛來,不一樣,之後經歷多了。」他說起那個幻夢般的工體之夜。

  他自比許巍,說兩人經歷挺像,許巍出了兩張專輯后,也很多人喜歡,但沒用,還是沒錢,只好和媳婦回家開服裝店。「這麼多年,其實大家都不好過。」2015年《中國好歌曲》的未播花絮里,陳羽凡這樣安慰王梵瑞。

  他的火鍋店呢,一開始生意不錯,圈內人也常來捧個場,鄭鈞、張楚、竇唯、許巍都是常客。但他不上心,一周只營業四天,周五到周末便關門歇業,和朋友一塊跑演出。「你說要想正經開店的,誰會這麼傻,周五、周末最賺錢的時候不開門?就是沒熱情嘛,還是想搞音樂。」

  

  《中國好歌曲》第一季錄製現場,導師因一名選手獲得高票數激動不已。《中國好聲音》《中國好歌曲》等選秀節目的素人海選少不了要廣羅人脈,會找音樂酒吧推薦

  一條街上的商家街坊都認得他。閑時,他蹲在店門口,看著鼓樓大街的車流發獃,想事情。說是痛苦,但在火鍋店的一年,反而成了他最有靈感的一年,《鼓樓先生》也出自這裡:「孩子在我眼前跳/鼓樓大街的車流里/我不知道還有誰像我一樣……」

  但火鍋店的客人,毫無疑問是越來越少了。慢慢地,后廚也達不到他要求,配料越來越不行,擺盤、切花都不細緻,「還不如我自己做得好。」他覺得因此流失很多客人,就對后廚發脾氣。加上新鮮勁兒消磨殆盡,店也在賠錢,2014年,他把店盤了出去,向獨立音樂人取經,碰碰網際網路的運氣,又回老東家太合麥田,重整旗鼓。

  轉運

  在這圈裡混,真正出頭的少,剩下的芸芸眾生,多少會怪罪運氣。「你就是敗給了機遇和這個時代。」鄭鈞來王梵瑞火鍋店喝酒,語重心長地這樣安慰。但王梵瑞在這裡邊,已經算是有運氣的一個,而更多的「麥謝」,在憧憬后失落離開,只能用「青春無悔」聊作安慰。

  王梵瑞開玩笑般回憶起,2010年前後,不知為何,圈內掀起一股改名風潮。身邊的朋友都在改,大家嘻嘻哈哈地說是為了轉運。王梵瑞當時還叫「王凡瑞」,覺得好玩,也跟朋友要來所謂起名專家的號碼,一通電話下來,輕易決定,好,不「凡」了,改成「梵」。

  他第一次以為自己要轉運,是在2002年。北漂四年,他第一次簽約,唐朝樂隊吉他手虞陽介紹的。和虞陽認識,也是朋友介紹——來北京一兩年了,從一開始的人不生地不熟,到漸漸發展出人脈。他把自己的歌錄成磁帶送給虞陽,不久,他的呼機上收到消息,虞陽說,挺喜歡你歌的。第二天王梵瑞就去了虞陽家,給了五千塊灌錄個人唱片的製作費,一做就是好幾年。

  後來,虞陽把他介紹給北京達人音樂公司的鐘興民,正式簽下約來。從此,他每月能拿1500元的固定工資,在父母眼裡,兒子的生活總算步入正軌。簽約第二年遇上非典,王梵瑞撿了個大便宜,啥活兒沒有,還能白拿工資。那時候工資還是給現金的,他每個月就出這麼一次門,街上幾乎空無一人,公交車也成了專用,到公司領到錢,讓人安心的重量就踏實地掂在手上。

  預想中的轉運並未到來。與達人音樂的合作並不愉快,對創作過多的干預、製作水平不盡如人意,這些都讓他介懷。那兩年他也沒發專輯,只出了兩首單曲,《媽媽》和《幸福》。非典結束,公司把他派到酒吧唱歌,每周兩次,晚8點到晚10點,就在三里屯那條喧鬧的酒吧街上。

  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起點。比起初來乍到時,惟一可慶幸的是,他的身份不再漂泊,價碼也從當初的素人價,漲到了每晚300元。日子過得還算輕鬆,駐唱休息的中途就在台下喝酒聊天,也能認識新朋友。在這裡,他被引薦給宋柯。這次轉運,幾年後把他推至人生榮譽的巔峰,卻又更快地滑下低谷。

  「改名后,轉運了嗎?」

  「沒有。」他回得乾脆又不屑,頓了下。我們一通大笑。他放鬆了點,自嘲起來,「改了名,不還開火鍋店嗎?」

  王梵瑞找不到公司簽約的那幾年,獨立音樂人這股新鮮力量借網路之力迅速崛起,陳粒、馬頔、阿肆、程璧、趙雷……許多民謠歌手從豆瓣、蝦米等網路音樂平台上火了起來。王梵瑞也動過念頭,乾脆自己也獨立在音樂平台上發歌,還特意請教過馬頔,怎麼玩豆瓣。馬頔很耐心地教他,如何發帖子、如何跟歌迷互動……

  「我想說我也發帖、互動什麼的,搞一些話題。我想不出來,我做不到啊,我沒時間天天在網上聊天,我也不想瞎聊。」他眉頭蹙起來,「你要不想干這個,那就別幹了,那什麼,難受。」

  網路折騰未果,王梵瑞給自己定了性:馬頔他們年紀輕,適合新媒體,自己還是適合傳統的唱片發行方式。「我相信有一批人,還是在買實體唱片,包括我自己,也常去鼓樓那邊買。買碟放在車裡音質也是非常好的。」

  焦慮自然是有的。他數次悲哀地嘆氣,「唱片時代要結束了。」無論音樂,還是電影、媒體,面對網際網路,整個泛娛樂產業都面臨秩序重建。動輒擁有百萬千萬級粉絲的網紅、遊戲主播、直播主、自媒體人等,學會借網際網路自我營銷傳播。在一篇名為《民謠歌手崛起背後的音樂新秩序:天時、金錢與重建》的報道中,作者提到飛行者音樂公司如今簽約音樂人的標準——「在自媒體上有展示能力、有一定粉絲基礎和一定的作品量」,而創始人曾宇的原話是:「如果他要是零,你會發現你給他什麼東西都是負分。」

  對王梵瑞這樣走傳統路數的音樂人來說,市場形勢並不樂觀。這次,太合麥田看中王梵瑞這個品牌,大概是決定順應市場的民謠熱,在一個以滄桑男人為主打角色定位的歌手上賭一把。於王梵瑞,則是再一次時來運轉。但從2016年12月到現在,新專輯發行近三個月了,似乎還沒掀起大波瀾。

  數次起落後,王梵瑞當初的傲氣磨去了些。「誰沒想過大富大貴?但沒有用,能帶來什麼?勞累。誰不想出名,讓更多人知道?這很正常。我也希望能站更大的舞台,掙更多的錢。以前不知道管理,揮霍錢,身體也弄壞了。現在不能說全部駕馭,起碼可以抵擋住一些誘惑。以前到過那樣的低谷,未來不可能再差了。至於怎麼往上走,我再去努力。」「其實我的夢想是當一個二線歌手。健健身,讀《聖經》,看夕陽,收入夠用,也有自己的生活。我覺得二線歌手最完美了。」他又補充,藏起野心和不甘的羽翼。

  新時代與幕後掌舵人

  鏡頭拉回到后海。依舊是夜夜笙歌,依舊是一撥又一撥把夢想交付於酒吧麥克風后的年輕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他們中的許多人,從未有過王梵瑞這樣的運氣。

  但時代畢竟變了。屬於王梵瑞們的故事,總是充滿貧窮、艱苦、煎熬,是帶著幾分窮酸氣的苦情勵志故事;如今,更多在後海駐唱的年輕人,同樣是追夢,卻少了幾分咬牙切齒和苦大仇深。在主場酒吧,我遇見了Jolee,這個彈著吉他、嗓音中性略帶沙啞的90后短髮酷女孩,氣質尤為灑脫輕鬆。來北京,是因為朋友說這兒音樂氛圍好,不多想就來了,臨時租房,來酒吧試唱,很快定下一周五晚的駐唱工作,每天80塊,再找幾份教小朋友彈吉他的家教,能養活自己,夠了。沒有什麼非實現不可的明星夢想、音樂夢想,朋友圈裡,是在酒吧和朋友喝酒切磋吉他,炫耀今天教會了小朋友一個指法技巧,發發自己唱的歌曲鏈接和耍帥自拍,再沒多久,說走就走和朋友去旅行。

  在北京度過了一個冬天,深圳女孩Jolee見到了雪。然後,一如既往地隨性,沒糾結多久,她在年前離開,回到深圳音樂圈,繼續活躍在各種舞台上。北京或深圳,差別並沒有那麼大。

  無論少了誰,后海永遠是不分季候的熱鬧。這熱鬧讓酒吧老闆凱子滿意:「怎麼會覺得吵呢?不熱鬧,那還來酒吧幹嘛,去咖啡館啊。」凱子在後海十幾年了,從給別家打工當調酒師做起,幾年後自立門戶干到現在。

  「要真說起來,現在的后海,沒以前熱鬧了。」酒吧老闆凱子吸口煙,眯著眼吐出煙圈。過去,河岸邊的人行道上全是大排檔式的撐傘和塑料桌椅,2008年迎奧運,全給整頓乾淨了。以前來吵架滋事的情況也多,夜夜笙歌擾民,周邊衚衕里的住戶免不了打電話叫民警、城管,或者直接找上門來吵。

  「現在少多了,偶爾也給旁邊鄰居送個餃子,互相來往來往,也就熟了。」當酒吧老闆,得能賺錢,也得能擺事,左右逢源軟硬兼施,是世故,也是立身之道。

  我們交談的第二天,第二季《中國新歌聲》全國海選北京導演見面會在這個不大起眼的酒吧里低調開始,低調結束。這次,運氣會降臨在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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