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位作家說過,童年的經歷對作家日後的創作會有很大的影響。莫言把家鄉的故事比作是麻袋裡的小石頭,取出一塊兒,就可以雕琢個故事出來。其實,對我們普通百姓來說,童年的經歷也很重要。我們用童年清澈的雙眼,初識了這個世界。兒時的念頭,可能會影響我們未來的日子與思考。比如,當年我父親有個同事是大鼻子的越南人,我母親有位同事是日本阿姨。最近,我對這兩位外國友人的身世來了興趣。他們怎麼會跑到東北的?尤其是越南人,他怎麼會到東北去?
我簡單寫出初戀的故事,也是我對家鄉思念的另外一種方式。本文寫於2005年春天倍可親情感徵文時。關於文中的明,簡介一下家庭背景。他父親是來自北京的當年留蘇生,母親當然也是北京女人。他們一家都能拉手風琴,對蘇聯歌曲都特別在行。熱戀時,他給我唱的歌是「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我似乎現在還記得那激昂的手風琴聲。初戀就像天邊的彩虹,美麗,短暫。我們不能因為彩虹消失了,就否認她的美好.
上高中時,我是畢業班的班長。我們那時候,要想當上班級幹部,成績優秀是最基本的要求。由於這個原因,雖然我本人的領導管理水平一般,班主任老師還是把我放在了班長的位置上。
副班長兼團支部書記,是一位名字叫明的男孩子。他和我一起,負責管理班級的日常事務。
明,長得不高不矮,體型不胖不瘦。在他那張五官端正的面龐上,一雙小眼睛,顯得格外動人。
班上的同學們都知道,明,是個極其酷愛文學的中學生。他的一篇篇業餘習作,常被老師貼掛在教室里,供大家品讀。
那時候,我們班上的男女同學很少講話。我和明,雖然共同擔任班級幹部,但實際上,我們在高中期間,幾乎沒說過幾句話。那些需要解決的大事,班主任老師就幫著處理了。而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交團費什麼的,我和明實在需要交流時,我們會互相扔小紙條。
轉眼間,我們高中畢業了。
我上了醫學院,明則考上了南方的一所軍校。
上大學以後,我和明開始有了通信聯絡。
我們是怎樣知道對方地址的,現在我有些記不清了。總之,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如果想知道夢的方向,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借鴻雁傳情,我和明越來越熟悉。相距數里,隔不斷的是彼此的牽掛和思念。
初戀,就這樣慢慢來了。
明在軍校上學,大一那年,他們不能放假回家。我們,只能靠書信傳達心聲。
讀明的信,實在是一種享受。
明喜歡自己填歌詞,淡淡的相思就這樣從遠方一片片飄來: 「寂寞兩地情,要多信任。。。」
天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怎麼還記得這段明填寫的歌詞。
在後來許多個甜蜜的日子裡,除了兩地情書,我還收到過明寄自南國的紅豆和他為我創作的一本手寫小說。我依稀還記得,在大學宿舍熄燈以後,我打著手電筒,和小說中的主人公同喜同泣的時刻。
初戀的感覺,真的很美。
有一年,明快過生日了,我該給明送個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呢?
那時候,班上的女生,常給自己的男朋友編織毛衣,用來表達愛意。從別的女孩那裡,我大受啟發。於是,我從父母給我的生活費中,擠出一些零花錢,跑到瀋陽中街的一家商場,穿過熙熙攘攘的顧客,我終於買到了一包我喜歡的那種毛線。
在我的家中,我是父母最小的孩子,我很少有機會幫父母做過什麼家務,家裡的事情,幾乎都讓哥哥姐姐給包了。所以,上大學時,我幾乎什麼都不會做。呵呵,我給明織的那件毛衣,質量是可想而知的。
這件毛衣剛剛寄出去不久,我和明的關係開始慢慢變得緊張起來。
其實,我和明在最初的交往時,我們就知道,我們未來的路,不會太好走。
主要理由是什麼呢?
明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是同事,兩位長輩在單位里,關係相處得一般,大概還有過不愉快。那時,我和明還不經世事,根本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明,曾對我誠摯地說:「咱倆好,讓他們也好吧。」
可是,我們哪裡懂,人是很難改變的動物,更何況是有過許多人生經歷的長輩們。
就這樣,在我和明的交往中,始終要談一些和父輩們相關的話題。
和明在一起的日子,我有過幸福快樂,也經歷過痛苦煩惱。所有的壓力,主要來自雙方的家庭。
最終,兩人都覺得很累。
就在我和明的關係因為長輩的原因而變得越來越疏遠,越來越緊張時,另外一個女孩慢慢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明是個很討女孩子喜歡的男生,這個女孩,從小就和明一家人很熟,她最終變成了明的妻子,我不感到特別奇怪和意外。
不過,我這個人,很不會處理感情方面的事情,我不會和戀愛過的人保持若即若離的噯昧關係。
我要麼愛的轟轟烈烈,要麼會連根拔掉。
在和明分手的那天,我把明寫給我的一大打的信件和詩歌小說的文稿,還有一些其它的小禮物,我全部付之一炬。
我想,信物沒了,初戀的記憶也會隨之而去。
呵呵,這樣的想法多麼幼稚。
你看,事隔多年以後,我還在這裡敲打文字,回憶當年的那個明。
誰沒有過難忘的初戀?誰沒有過最純潔的情感?
人們常說初戀是美麗的。是啊,初戀,沒有油鹽醬醋,沒有一地雞毛,沒有白髮和皺紋。
初戀,永遠只有18歲。
多年以後的今天,我還記得,在那年夏天,我和明擠在熱悶的火車裡,從南走到北時的苦與樂;我沒忘記那年的春節,我們躲過春節晚會的喧鬧,擠在明的小屋裡,說著甜蜜的悄悄話;忘不了,在大學宿舍里,我面對著空牆,寫下的一串串喜和淚。
記得,明在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里,他對我說:「我多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的床頭,會掛著你的手。」
讀到這行字時,青春年少的我,傻傻地笑了。
死亡,這是一件多麼遙遠的事情啊。我們還這麼年輕,我們離死亡還遙不可及。明,你怎麼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呢。
「與你情同白雪,永遠不染塵。。。。你看見雪花飄時,我這裡雪落更深。」 。
飛雪飄過我情感的天空,最終融化在我的記憶里。
初戀的陽光下,所有的感覺很真實,很美好。
有誰會拒絕這種美好?
5-1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