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泣的證人

          一來

一九五八年九月十一日,一位法官走進沒有國徽的臨時法庭,

開庭審理第一件尚未確定糾紛性質的民事案件,

訴訟理由是大哥拿了小弟的鐵鍋獻給公社煉鐵。                          

千絲一縷擰成繩,有粗有細

多快好省爭上游:百里、千里、萬里

法官握著繩頭,繩尾捆著我和你

拽一下,牽動著記憶

記憶牽動著歷史

歷史在寫自己

翻開新的史記,光趴在那裡在啃著陰

就像荒野里的狼,舔著擄來的羔羊

畫面恐懼。遠遠地望

那光影在吞咽著滾滾而動的陰影

沿著裂開的土地,一層一層

不信你看呀,在逐漸地吞咽著不說

還逼著陰影,又生咽下一個個活脫脫的背影

再放大眼看:濃濃的鐵水一樣的陰影

像繩子的細頭,彎彎曲曲地從破裂處漫溢

突然,在那被吞咽流淌的陰影里

我又看到了爺爺留下來的鐵鍋

還有炒菜的鐵鏟和老婆頭上的簪

那立體的影像,在怒吼中漸漸地消失

我害怕地躲在法庭的一角

看著即將歸零的陰影在顫泣

              2019.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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