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義勇軍、東北抗聯與總司令趙尚志將軍傳奇

每當提起抗日武裝，人們往往首先想到的是國民黨的中央軍、共產黨的八路軍、新四軍及各路地方軍閥。其實有一支隊伍抗日更早、作戰環境更加惡劣、犧牲更為慘重，取得的成就同樣巨大，那就是東北義勇軍及其後的東北抗聯。

在東北抗聯的領導人中有「南楊北趙」之稱，即南滿有楊靖宇，北滿有趙尚志。趙尚志作為一位民族英雄，東北抗聯的主要領導人之一，長期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以至於1991年「趙尚志」的電視劇上映前，不少東北人都不知其名。1953年1月，周總理到哈爾濱視察，到東北烈士陵園祭奠。在看了有關東北抗聯的介紹后，驚奇地發現，沒有趙尚志的任何訊息，連一張小的照片也沒有。周總理問，為什麼沒有趙尚志？回答是，他已經被開除黨籍了。周總理氣憤地說，即使不是黨員，他還是中國人，還是抗日英雄吧！

只到1982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中共黑龍江省委才根據中央組織部的指示，對趙尚志1940年遭受黨內處分一事進行認真的複查。同年6月8日，黑龍江省委做出「關於恢復趙尚志同志黨籍的決定」。

1.東北義勇軍：國歌為它而唱

眾所周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歌原名是「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最強音。它90年來一直唱到今日，還會永遠唱下去。但東北義勇軍本身，不少朋友不一定了解多少。東北義勇軍是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之後，東北地區平民、警察和東北軍部分官兵組成的義勇軍、救國軍、自衛隊等抗日武裝的統稱,人數曾多達50萬人。但由於受到日軍的強力進攻，加之缺乏統一領導而又成分複雜，有時不但不能團結一致， 甚至互相火併及擾民等的義勇軍，於1933年即大部陷於瓦解。其一部退入關內，少數加入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成為「東北抗聯」的前身，繼續堅持鬥爭，為東北和全國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東北抗日義勇軍各部組成非常複雜，主要包括但不限於：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發生時，遼寧省警務處處長黃顯聲率先率領部分警察部隊在瀋陽市區抗擊日軍，后在遼西地區將民團和地方保安部隊組成的遼寧抗日義勇軍；1931年11月，東北社會名流組織的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將遼寧各地及熱（河）東、蒙邊地區的義勇軍統一改稱東北民眾自衛義勇軍；彭振國部在熱遼邊組織的抗日武裝；高文彬部在內蒙通遼一帶成立了熱遼邊宣撫專員行署，組織的抗日武裝；

李純華部在遼南盤山一帶組織了遼南義勇軍，后改編為東北民眾自衛義勇軍第二軍團；遼寧鳳城縣警察署署長鄧鐵梅在該縣建立的東北民眾自衛義勇軍第28路軍；馮占海在五常（現屬黑龍江省，靠近吉林）一帶組織吉林自衛軍（后改吉林抗日義勇軍）；宋國榮在吉林磐石一帶組織的抗日武裝；唐聚五在吉林通化一帶組織的抗日武裝；李杜等在哈爾濱成立吉林自衛軍；東北軍營長王德林在黑龍江東寧一帶建立的中國國民救國軍；東北軍將領馬占山率部撤至黑龍江海倫地區后，吸收各抗日武裝組成的義勇軍約5萬人；蘇炳文部在內蒙海拉爾（靠近黑龍江），組織了黑龍江自衛軍、東北民眾救國軍。

1934年3月，東北義勇軍大部隊潰散后，趙尚志在黑龍江珠河（現尚志市）召集"愛民"、"青林"、"北來"、"七省"、"友好"等十多個反日義勇軍首領開會。會上，珠河游擊隊提出，在不投降、不賣國、反日到底，沒收日本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一切財產和土地充作戰費，保護群眾利益、武裝群眾共同反日抗戰、允許群眾性反日組織的自由等條件下，義勇軍與各抗日隊伍共同抗日。會上共同決定成立東北反日聯合軍總司令部，一致推舉趙尚志為總司令。

2.東北抗聯

東北抗日聯軍（簡稱東北抗聯）是東北地區的抗日武裝，前身是東北抗日義勇軍余部、東北反日游擊隊和1933年5月成立的東北人民革命軍。1936年2月改稱東北抗日聯軍，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后改稱東北人民自衛軍。它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前身之一。

東北抗日聯軍共有11個軍，人數最多時有4萬多人。第1軍，軍長兼政治委員楊靖宇;第2軍，軍長王德泰，政治委員魏拯民，六師師長金成柱（金日成）;第3軍，軍長趙尚志，政治部主任馮仲雲;第4軍(東北抗日同盟軍)，軍長李延祿，政治部主任何忠國;第5軍(東北反日聯合軍)，軍長周保中，政治部主任胡仁;第6軍，軍長夏雲傑，政治部主任張壽(即李兆麟)；第7軍，軍長陳榮久，政治部主任鄭魯岩;第8軍軍長謝文東（后叛變），政治部主任劉曙華;第9軍，軍長李華堂（后叛變），政治部主任王克仁;第10軍，軍長汪亞臣，政治部主任侯啟剛;第11軍，軍長祁致中，政治部主任金政國。其中，第一、二、三、六、七等軍是在反日游擊隊(共產黨領導)的基礎上建立的;第四、五兩軍是在王德林的救國軍、李杜的抗日自衛軍余部的基礎上建立的;第八、九、十、十一軍是在義勇軍余部和抗日山林隊的基礎上建立的。

東北抗聯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在日本侵略者的大後方，獨立奮戰十四年，作戰數萬次，傷亡三萬餘人，共殲日偽軍二十二萬餘人，其中日軍十七萬多人，牽制了數十萬日軍。值得注意的是，死在抗聯手裡的日本中將就有三個，他們是第一師團長服部曉太郎、第十一師團長渡久雄，還有一個追授的 - 日本陸航的森玉德光；還有十位少將斃命，其中飯塚朝吾（追授），為謝文東部所殺。東北抗聯不僅在戰略上配合了全國抗戰，也支援了全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鬥爭。

3.趙尚志主要經歷

趙尚志（1908年—1942年2月12日），漢族，熱河朝陽（現遼寧省朝陽市）人，東北抗日聯軍主要創建人和領導人之一。

1925年夏，趙尚志加入中共，同年冬受黨派遣南下廣州進入黃埔軍校第4期學習。中山艦事件后，1926年5月，退出黃埔軍校。北伐戰爭時期，趙尚志在東北地區組織和從事反帝反軍閥的革命活動。「九一八事變」後趙尚志被任命為中共滿洲省委常委、軍委書記。之後，趙尚志領導創建中共巴彥抗日游擊隊（中國工農紅軍36軍獨立師）， 任北滿珠河反日游擊隊隊長，後任東北反日游擊隊哈東支隊司令、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軍長、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軍軍長、北滿抗聯總司令，東北抗日聯軍總司令，東北抗聯第二路軍副總指揮。趙尚志與李兆麟等創建了珠河、湯原抗日游擊根據地。1942年2月12日，趙尚志在戰鬥中身負重傷后犧牲。

2009年，趙尚志被中央宣傳部、中央組織部等11個部門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人物」。 

4.性情中人趙尚志

眾所周知，在東北抗聯的領導人中有「南楊北趙」之稱，即南滿有楊靖宇，北滿有趙尚志。這既是彰顯了楊趙二人在東北抗日鬥爭中的領導地位及重要貢獻，也是日本侵略者在屢遭沉重打擊后不得不痛切承認的事實。對於楊靖宇、趙尚志，日寇曾懸賞獎金偽幣一萬元張榜緝拿，甚至公開宣稱二人的「一兩骨頭值一兩金子，一兩肉值一兩銀子」。

楊靖宇是東北抗聯中軍政能力最為全面的領導人，建國以後，由於楊靖宇近似完美的人格魅力和震憾敵人的英雄壯舉，他的故事被廣泛宣傳，深深影響了幾代中國人，成為了中華民族抗敵禦侮的光輝楷模。趙尚志雖然有著不亞於楊靖宇的英雄事迹，但由於錯綜複雜的歷史原因，對他的宣傳和評價就減弱了不少，有些事情長期鮮為人知。

趙尚志性格強悍，豪氣凌雲，在部隊和黨委中說一不二，具有極強的凝聚力和掌控力。趙尚志一手創建了抗聯第3軍，他是抗聯11個軍中率軍打仗最多的軍長。

用日本關東軍參謀部評估「關於最近滿洲國的治安」報告中的話說：「松花江兩岸的匪團，是品質最惡劣、最頑強，行動最活潑的匪團。其代表者是以趙尚志為首所率領的共匪。」

趙尚志的領導風格凌厲，腳踏實地，對上級不盲從，並且能夠深入基層，與官兵打成一片，同甘共苦，對部隊的改造能力很強。他目光遠大，一手創建了東北抗日聯軍政治軍事學校，自己親任校長，制定了各種紀律詳則，培養幹部，改造部隊，為建立由中共掌握的武裝費盡心血。趙尚志的性格勇敢、堅定、正直、坦率、剛烈、熱誠，有很多優點。同時，他的缺點也同樣鮮明。趙尚志有個人英雄主義，自視過高，有時過於自信，說一不二，失於急躁，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不夠講究工作方法，甚至不夠尊重人，張口就說，不講場合。他對部下非常好，但對同級和上級往往出言頂撞，不拐彎兒，好抗上，有「反骨」。

讀了上述文字后，很容易在趙尚志的身上能看出一個性格剛烈、忠誠正直、作風嚴肅、實事求是、勇猛善戰、富於戰略、領導強大、深孚眾望、艱苦樸素、關心下屬、簡單急躁、易於犯上的彭老總的形象。從某種程度上說，趙尚志的最後結局也與彭德懷有相似之處。

5.趙尚志頭顱發現始末

東北局曾兩次尋找趙尚志的頭顱：第一次是1945年10月，當年抗聯領導人之一、時任中共滿洲省委軍委書記兼蘇軍長春警備副司令的周保中來到戰後的長春時，對蘇軍總司令馬林諾夫斯基元帥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儘快在這座城市裡尋找老戰友楊靖宇和趙尚志的遺骸！據史料記載，當時蘇軍駐長春參謀長安德烈耶夫上將曾派出5個蘇軍支隊，對長春「偽帝宮」和「八大處」等日偽盤踞地點進行了數次搜索，但沒有找到兩位烈士的頭顱。後來國民黨軍隊接管了長春，東北局尋找楊靖宇、趙尚志頭顱的工作不得不中斷了。

第二次是1946年4月，東北民主聯軍解放了長春，陳雲親自給東北民主聯軍政治部主任陳正人交待，繼續尋找楊靖宇和趙尚志的遺骨。陳正人接受任務后，親自率領政治部工作人員在長春幾個重點地區進行查詢、搜索。不久軍隊便奉命撤出了長春。第二次搜索楊靖宇、趙尚志遺骸的任務又告夭折。

1948年3月初，地下黨在國民黨佔領的長春醫學院發現了3個大玻璃瓶子，其中有抗聯將領楊靖宇、陳翰章的頭顱和抗聯戰士常基隆的心臟，但趙尚志的頭顱仍無影蹤。

只到62年後的2004年，事情才發生轉機。1942年2月，趙尚志身負重傷被捕后犧牲后，日軍殘忍地鋸掉他的頭顱，將屍身拋進了松花江。日軍殘忍鋸下趙尚志的頭顱后，在偽滿洲國內部四處巡展。日本關東軍還準備將其密封保存，伺機送往日本，以炫耀戰果。而由於趙尚志的頭顱在沒進行藥物浸泡之前就發生變化，保存已不可能，日軍決定將其焚燒滅跡。這時，一位僧人及時趕到。他是長春護國般若寺創建人倓虛法師，當年在偽滿新京(即長春)德高望重。日軍侵華期間，護國寺曾被偽滿洲國定為「國寺」。大戰前，日軍來此寺祈禱；大戰後，日軍在護國寺為陣亡者超度亡靈。倓虛找到日軍司令部，建議將趙尚志的頭顱埋在護國寺。

當時日本人可能以為，將趙尚志頭顱放廟裡，能將趙尚志的魂靈鎮住，就應允了倓虛的請求。日本戰敗后，參與謀殺趙尚志的日本戰犯東城政雄與田井久二郎曾做過交代。東城政雄當年被關進撫順戰犯管理所。1954年6月，他交待了殺害趙尚志的細節，但當時的記錄人員並未引起重視。田井久二郎被關進撫順戰犯管理所后，也曾交待殺害趙尚志的歷史事實。

1987年，日本女學者川崎枝子聽說趙尚志的頭顱至今沒有找到，便回國查閱資料。當時，田井久二郎已死，東城政雄還活著。東城對川崎說，趙尚志的頭顱埋在長春護國寺。時隔33年後，東城第二次言及此事，才引起關注。但光陰荏苒，當年供奉和藏匿趙尚志烈士頭顱的炎虛法師早已作古。對於趙尚志烈士的頭顱究竟掩埋在這座寺院的何處，該寺現在的僧人均不知詳情。

2004年6月1日，瀋陽軍區政治部軍旅作家姜寶才因參與拍攝反映東北抗聯的電視紀錄片，走進了長春護國寺。僧人告訴姜寶才，5月31日寺院修繕圍牆時，挖出一個無名頭骨(周圍無其他身骨)，已轉埋到了市遠郊凈月潭公園的山坡上。姜寶才有一種強烈預感：這可能就是趙尚志將軍失蹤62年的頭顱!6月2日，姜寶才和趙尚志的外甥李龍、李明等人來到凈月潭公園，找到了頭顱。

2004年12月3日和17日，公安部分別進行了人類學鑒定和顱像重合鑒定。人類學檢驗報告【（2004）公物證鑒字7994號】結果是：送檢顱骨為男性，年齡為33.4歲，身高為162厘米。上述結果與檔案資料所記載的趙尚志烈士的體質特徵相符。送檢顱骨所示的骨傷部位與歷史文獻記載的情況相符。鑒定人是主任法醫師張繼宗和副主任法醫師田雪梅。顱像重合檢驗報告【（2004）公物證鑒字8336號】結果是：經重合檢驗發現，送檢顱骨可檢驗部分上的標誌點和趙尚志烈士照片上的標誌點、標誌線均能重合在標準範圍內，顱骨與照片的形態輪廓曲線一致，曲線的距離（軟組織厚度）在正常範圍內，符合顱骨與照片出自同一人的條件。鑒定人是主任法醫師張繼宗、副主任法醫師紀元，照相人是助理研究員陳平。

公安部專家出具了，該頭顱確屬趙尚志將軍顱骨的證明。至此，一個歷史謎團終被解開。

6.趙尚志將軍評價

趙將軍雖只有1.62米的身高，卻擔起了東北反日聯合軍及東北抗日聯軍總司令的重任；雖受了42年的冤屈，最終得已徹底平反；將軍不屈的頭顱雖在外漂泊62年，但最終回歸故里；雖然一生未曾結婚、生子，但遍及東北的尚志市（黑龍江省）、尚志鄉、尚志村、尚志大街（哈爾濱市內主要街道）是將軍留在這個世界最佳印記。所有的英雄中，唯有對抗外敵並獻出自己頭顱的民族英雄最值得敬仰。

           照片中，前排中間個子較矮並手持馬鞭者，為趙尚志將軍。該照片是將軍生前唯一被發現的照片。

小小的滿洲國，大大的趙尚志。這不止是敵人的哀嘆，也是國人永恆的讚許。

下面這段視頻，詳細介紹了趙尚志將軍的生平及犧牲經過。

https://youtu.be/dIayLbLwU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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