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雜記 (16) 小姐，小姐！！

雨水敲打牆壁的聲音很像乾柴在烈火中燃燒，霹靂叭啦的響個不停。再次從睡夢中醒來的我，並沒有馬上睜開眼睛，此刻我依稀還能看到那些在金碧輝煌里醉眼惺忪，杯盤狼藉中的鸞翔鳳翥和醉生夢死里的百態橫生。耳畔仍舊嗡嗡作響著震耳欲聾的刻意。但已然分不清哪些是高分貝的歌聲，哪些是功放里爆破出來的音樂，總之合成后的就是震耳欲聾的噪音。

回國月余，我已經兩次領教過國人夜生活的豐富、紙醉金迷的頹廢和一擲千金的豪邁了。朋友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不要浪費資源，許是在四個小時的狂歡中我更像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對身邊的一切持一種熟視無睹的超然態度。不是我裝，我真的覺得一切都不習慣，不適應，甚至有些格格不入。長期國外的生活，讓人養成一種在安靜平和中孤芳自賞，如蒲公英般喜歡靜悄悄地開放的自在，而非百花鬥豔般的激烈和執著。

國內的這種生活造成了許多就業機會，讓那些毫無一技之長的人們也活得滋潤和快活，朋友如是說。我試圖在周圍小姐們的臉上分辨出陪客時到底是痛苦還是快樂，卻被她們興緻勃勃、不斷往空杯子里倒酒，然後再到處敬酒、牛飲的表象倒錯了自我意識。她們這種貌似把酒當水喝的隨性，不但成全了店家的生意，掏光了客人們口袋的錢包，也讓自己掙足了一個計程車司機一天拚命也看不到的真金白銀。靠吃喝玩樂、出賣色相掙銀子，是墮落腐朽，也是某類人討生活的一種方式，這很像被轉了基因的產品。

國人大多活得很快活，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我經常靜靜觀察人們的面部表情，試圖從眾生相中由表及裡地透析出他們精神世界里的真實，卻越加糊塗起來。無論是晚上在公園裡自娛自樂，悠哉悠哉的人們，還是醉生夢死在K房裡鶯歌燕舞的紅粉佳人，他們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目標，並依循它慣性地生活，而且並沒有改變現狀的主觀意識和自覺。

反倒是我，應該檢討自己的庸人自擾和無病呻吟。一個國家的機器運轉起來，有生機勃勃的上進，也有沉滓泛起的污濁，這是一個時代的包容和並存的客觀存在，完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更無需大驚小怪。道德的底線在各個歷史時期是不同的，不可一概而論。而一切超越時代的憧憬只能是空想和不切實際的主觀願望。只有承認現實，才能見容於社會。改變不了現實，就改變自己。這需要有一顆包容的心，從而快樂地生活，也算是一種積極的人生觀和處世態度。

能做到潔身自愛，不甘墮落，卻包容所謂的錯誤，有融入客觀存在的積極意識，即使一輩子只是個平頭百姓，也是神仙級的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