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發現波提切利來了美國,又恰巧這是個長周末,沒得說買張票飛上一趟吧!
(美國的城鄉差距正在變成一道越來越難以逾越的鴻溝,危險的世界趨勢,更是難以逆轉的趨勢 - 一個並非全不相干的感慨。)
這是在美國舉辦的最大的一次波提切利主題畫展。波提切利,我之所愛。他的作品精緻、典雅、沉靜,更有一種靈性在裡面。人在造物面前的謙卑、面對自身命運的迷茫,悲憫之心在他的畫筆下跳動,我稱之為'靈魂的憂鬱'。達芬奇沒有這種憂鬱,'永恆的微笑'代表著人類面對世界的高度自信。達芬奇也根本看不上波提切利,確實,畫法上他是技高一籌的。但我看重的不是這個。
走進展廳,有一種'feeling connected'的感動。還記得好多年前我在羅浮宮裡獨自亂走,在一個拐角處撞見一副小畫,因年代久遠而殘破失色,近乎白描,但一看就知道是波提切利。'靈性是歲月所抹不掉的,通過它,畫家與觀眾得以相通',這個一個朋友常說的話,不過有些他能通的我卻不大能通,我想應該是個性使然吧。
'當天才太過超凡,就會在無形中構成一種霸權'。這種感慨過去一直是模糊的,現在找到準確的表述了。達芬奇科學藝術方方面面才華橫溢,於是他就成為道路、真理、燈塔,文藝復興大潮卷過佛羅倫薩,世人皆追隨天才而去。但是達芬奇是現世的,是滿懷自信、將要主宰世界的人。'靈魂的憂鬱'?大能的人不再需要它。
四百多年以後,當人們再次驚喜地發現波提切利時,歐洲已經走過了啟蒙走進了工業革命開始走得不再是那麼滿懷自信,但靈性的世界已太遙不可及,我們終於只能在自信中迷失在現世中憂慮在隔閡中憤然,難尋靈性的自我。沒有誰能夠把逝去的過去找尋回來,看看從那時到現在一百多年的藝術作品,多的是掙扎嘶喊,人,哪裡還找得到為靈魂的憂鬱?
但是,「在經歷過一切之後,也唯有悲憫之心或能引我們渡向彼岸」 ,(切斯拉夫·米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