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趕到茶館的時候,達爾文和馬克思倆老頭都已經在那兒了,達爾文身邊還坐著個女孩子。
不等我坐穩,老頭子就高高興興指著她說,我的新發現,你猜猜她是誰?
我知道達爾文大女兒十來歲上病死了,不過他說的是'新發現',估計這不會是那孩子。眼前這孩子看起來十多歲的樣子,淺淺的膚色襯得臉上的雀斑挺扎眼,一頭亂蓬蓬的棕色頭髮,兩隻大眼睛死盯著人看又好像穿過你看著遠處似的,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這會是誰呢?
達爾文看我躊躇著不說話,笑眯眯說道:「上回你不是要摸我們大家的Occipital Bun嗎?忘了?」
「噢,是Neanderthal 啊!」
「對啦,這是Ayla。」
「哎呦,這可是太大的榮幸了!」 我不由地伸出手去想和她握一握,Ayla卻顯得有些驚慌,身子直朝椅子裡面縮。達爾文擺擺手說:「免了,免了,她適應不了人類這一套的。」
「對對,是我忘了,尼安德特不是像人類這樣的social
animal,都有些 …」
「Asperger Identity,咱們老哥幾個多少也都有點,嘿嘿。」
「我呢?我有嗎?」 馬克思老頭插進來問。
「你,怎麼可能,你的專業就是social - 社會學家嘛,雖然你的理論有點 antisocial,你這個人倒是很social的,」 我打趣他說。
Ayla聽了笑出聲來。看得出,這孩子的聰明勁兒可不像十幾歲的樣子。
一提起社會學研究,馬克思的腦筋立刻拐了彎,滔滔不絕論說起這回美國人的選舉來,」資本…,體制…,革命…,反抗…,勞工…,階級…
…",「有一個女工說,她支持川普,因為他知道她在想什麼,所以…,你們看… …」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Ayla忽然開了腔,「不,我們thinking,而你們只是feeling。」
「你說什麼?」 馬克思和我都沒聽明白。
達爾文解釋說:「她的意思是,那個女智人說'Trump knows what she's thinking',其實是'He knows what she's feeling'。智人是感性的動物,尼安德特才是思想的動物。按舌尖的說法,人類只是靠了來自尼安德特的那一點點DNA,才具有了思想的能力啊,這可能有些道理」
「這就是了,除了思想,我們不少特徵也來自尼安德特呢,比如說棕紅色頭髮、雀斑,還有會臉紅,呵呵。」 我又拿馬克思愛臉紅這事開起了玩笑。
馬克思白鬍子下面的老臉又紅了起來。
Ayla還是不太能適應這種人多糟雜的地方,達爾文就陪著她早些離開了。剩下馬克思和我接著聊,我問老馬:「Ayla怎麼這麼小小的年紀就死了?」
馬克思說:「你來之前,我偷偷問了達爾文,說是難產。」
「好可憐!那時候的女孩子,小小年級就得開始為人母。」 說著,我忽然明白了點什麼:「這就對啦!大家一直在瞎琢磨尼安德特人怎麼就終於絕了跡呢,有說他們智力不如智人的,有說他們身體條件不如智人語言能力不如智人的,都說不太通。其實很簡單呀,腦瓜太大,分娩就太困難唄。這真是'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啊!
「老馬你慢慢喝著。這是今兒個的茶錢,我也先走一步了,追達爾文老頭去,我得跟他聊聊我這個想法。咱們下回再侃美國人大選那檔子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