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三）

上午早早辦完事情，電話住在不遠處的發小老友，去他那裡坐坐。發小正做日常鍛煉——繞著小區兜圈子，接到電話說，來吧，我在家裡等你。

小區在大柏樹附近，兩千年前後買的商品房。到了小區，與數年前觀感不同，小區道路顯得有些擁擠，道旁泊滿了汽車，頭尾相接，一輛緊接著一輛，一半跨在人行道上，一半溢出泊在馬路上。其中不少寶馬，賓士。道旁樹木繁盛，綠葉已可遮天蔽日。進樓乘坐電梯，電梯狹小，日光燈昏暗，樓道牆壁已有牆皮翻起，顯得相當陳舊。然而上海的商品房在這二十年裡平均漲價二三十倍，發小此處的住居二十來年前買時花費50萬元，現時已經價值千萬以上。

與發小閑聊，他說之前他花數千元買的健身房年票，因後來疫情封城，健身房倒閉，數千元錢便打水漂了。此後他的健身就改成了繞小區兜圈子。說到疫情封城時，香煙斷檔，小區團購，價格高達三四倍，供貨的乘機投機倒把小發一筆橫財。我說起殘疾車老頭說的清零放開后死了不少人的事，發小說那段時間確實老聽得救護車呼嘯而過，因為附近就是葉家花園（肺病醫院）。發小從前一直做股票，問他是否還在做，他說景氣不好不做了，上海股票多少年來不死不活就在3000點左右徘徊不前，死樣怪氣的。我想起十多年前我在上海教書時，正逢股票大牛市，衝到六千多點，那時幾個發小炒股，一兩天便賺進十幾萬元，對我說，你還教哪門子書啊？一起來炒股啊！發小在上海有兩處房產，一處給女兒結婚。兩處房產價值兩千萬元左右，經濟上算不錯的。但他說要貼補女兒不少，女兒要買一輛電動汽車，自己經濟達不夠，便由老爸老媽資助。另外，外孫上私立幼兒園，每月托兒費7000元，也要發小夫妻資助大半。我聽了頗感吃驚，問什麼鳥幼兒園，收費如此之貴？發小說，這樣費用的幼兒園在上海稀鬆平常，是私立的，裡面有外教之類的。我說，小孩子，中文還講不利索，學什麼外教。他說，都這樣，相互攀比，人家都送，還托關係送，我女兒自然也不能不送去。我笑說，就是所謂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唄。發小點頭笑說，就是，就是，沒有辦法。

坐到下午一兩點鐘，發小領著去江灣鎮吃飯。江灣鎮今非昔比早就脫離了原來的城鄉結合部風貌。我與發小在一家臨街的小麵店里要了兩碗面，坐在靠門邊的桌旁吃。東北口音的老闆娘坐在小櫃檯后吆喝著，羊肉面一碗之類。那氛圍不期然使我想起多年前的往事。40多年前，我在學生時代，時常與同桌同學孫吉星去江灣鎮上小飯店裡喝點小酒，吃點花生米，豬耳朵之類。坐在長凳上，桌子上時或有蒼蠅嗡嗡地飛過來飛過去，孫吉星說他有個漂亮的女朋友，說到得意時，一隻腳翹到長凳上，用手捋捋他的小鬍子，眼睛笑眯成一條線。酒飽飯足要付錢時，我說，我也付點吧。孫吉星豪邁地一揮手，說，瞎三話四，我來。

與發小分手后，坐車到魯迅公園，散步回賓館。虹口體育場至魯迅公園之間過道旁的櫻花花團錦簇白花花燦爛一片，明媚陽光之下不少女人越過柵欄在櫻花叢里攀枝摘花搔首弄姿留影拍照。也有年輕女孩在花叢里輕歌曼舞喃喃自語拍視頻的。

經過四川北路山陰路時看到路旁黑壓壓人頭攢動，走到近前看到那裡是復興中學初中部，黑壓壓人頭是在校外等待接放學子女的家長。

在山陰路看到魯迅與內山紀念書局，頗感親切。多年前重遊日本東京，在神保町三省堂書店後面的一條小巷裡也看到內山完造書店，進去看看，裡面牆上顯眼之處掛有魯迅和內山完造當年的合影。山陰路上的這家魯迅和內山書局，也進去看了看，一進店最顯眼之處陳列著當今「一尊」的各種書籍，有「一尊」的著作選讀第一卷，第二卷。有「一尊」歷年呆過各地的足跡記錄。詢問坐在收銀台後面的眼鏡男青年，有否王朔的新書《起初，紀年》，他推推滑到鼻樑上的眼鏡，略微一想，說，有的。隨即起身到書架某處取了一本精裝本給我，看看書背麵價格，108元。買了一本帶回賓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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