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集市找工可跟別處不一樣,逢開市,所有找工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集中在一片圍起的場子里,要僱工的老闆繞著場子品頭論足,看中了再談條件,雙方同意才領人走。翊兒六個屬小孩,小孩找什麼工啊!自然半天都沒人搭理。翊兒急啦,與大夥一商量有了主意,六人站一排,前面用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管飽不要工錢』。這一寫,運氣來啦,翊兒被一家臨時在市場鋪桌賣面片的黃老闆找去充當幫手;重陽幫了一個賣包子、饅頭的小攤;馬隆幫一家賣烤餅的;而竹海個子高,被豆腐村一家徐姓老闆的豆腐作坊看中。晚上眾人回到窩棚互相一邊交換著自己得來的食物、一邊議論,「這洛陽找工怎麼就像看牲口一樣啊?站在那裡怪彆扭。」重陽道。「我們初來咋到,先吃飽了再說,一步登天可是要運氣。」馬隆接道。「不給工錢不要緊,大家都忍著點,一邊幹活、一邊看門道學技藝。比如今天,我幫著合面,看老闆削麵下鍋放佐料。嘿!今後若有錢買來那些東西,我同冬梅、秋鳴三人不就也可賣那面片了嗎?」翊兒給大家鼓勁道。「竹海,你去豆腐坊可看明白怎麼作豆腐了嗎?」「啊,老闆只讓我幹活推車,他加什麼東西都不許我看,所以這磨好的豆子漿怎麼變成了豆腐,我還在納悶呢?」「看來你當豆腐作坊老闆還沒門啦!」眾人一聽笑了。
「夏哥,豆腐坊開不了,不過我卻有新發現,有一戶辦喜事,我跟著推車送他們訂購的豆腐,我一去,啊,那前來賀喜的人可多啦。我正在瞧稀奇,突然來了幾個老太婆,一手拿著紅喜帕、一手拿著竹板,他們手舞喜帕打著竹板邊舞邊唱,唱完了,主人家馬上就給她們一個大紅包,她們離開沒幾步就分起紅包來,每人得了一兩銀的喜錢。乖乖,前後才不過半個時辰嘛,而我們掙一兩銀卻花了幾乎七天啊!我想這事我們也可作呀。冬梅、秋妹可以跳可以舞,我們打竹板、唱曲子,大家說怎麼樣?」「呵,竹海這麼一說我想起來啦,我們在成家幫辦喪事,那是讓逝者升天堂的白喜事,而這結婚嫁娶、生兒育女是辦紅喜事。辦紅白喜事的人都是最大方、最慷慨的人,如果我們紅白喜事都幫辦,那賞錢一定就像成家老爺給的一樣多啦,對不對?」「對對對,哪裡有紅白喜事我們就去那湊熱鬧。」
「可我們除了會背孝經,紅喜事要唱什麼不知道呀?」「沒關係沒關係,我邊聽邊記已經將那幾個老太婆唱的記下來啦,她們稱著『福祿壽喜』歌。」「好,白天繼續去集市幹活吃飽肚子,晚上回來練唱喜歌,這回是竹海立功啦!」竹海聽大家稱讚也來了勁,動起了腦筋。他幹活的那豆腐村有好幾家作坊,作坊多競爭當然就大,有的減價、有的多給,他幹活的那店則對大戶送貨到門。竹海由此得了靈感,光學人家不行啊,還得超過才能受顧客的歡迎是吧。三天的集市散了,竹海從推車送貨中,終於又打聽到城裡一戶當官人家要辦喜事。他們便開始精心準備要去闖一闖。他們選擇那戶人家車水馬龍賀客到達最多、最繁忙的時刻出現,六人一到,便向那把門接客的管家一拱手、唱聲諾:「向爺爺、奶奶、叔叔、阿姨賀喜啦!」說罷敲起竹板就呱唧、呱唧唱起來。
『吱吱吱吱,喜鵲鳴桐枝,吉星送福,平安事事興。
吱吱吱吱,喜鵲鳴桑枝,天官賜祿,出門步步升。
吱吱吱吱,喜鵲鳴柏枝,仙翁祝壽,鶴鳴松青青。
吱吱吱吱,喜鵲鳴槐枝,子孫添喜,鴛鴦成雙棲。』
第一遍按照那些老太太說唱快板書的調子唱完,第二遍竹海將那調子拉長,四個小段分別用不同快慢、不同的高低音再演繹了一遍,那幾個守門的聽了都不由新奇側頭看他們。竹海演繹的第三遍更不同啦,竹海吹笛、翊兒竹板打拍、馬隆重陽敲起了小銅碗,而穿著特意新買花衣的冬梅與秋鳴、兩手舞動著紅手絹、隨著節拍跳了起來。人們聽慣的『福祿壽喜歌』竟然改了調調,改了表演方式,那些管家及夥計一邊接待客人,一邊都笑了起來,那些前來賀喜的也不由佇立欣賞。第四遍又變成了四個男孩與兩個女孩間的對唱,讓那圍觀的人不由一邊拍巴掌一邊連聲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