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用「山川異域,風月同天」的佛偈,來展示中日關係,鼓勵災難中的中國人民。此舉引起了國人不小的震動。
在粗鄙網紅和茫昧公知的煽情下,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居然對「古漢語」、「古典詩詞」和「語言美」,產生了一陣「短暫的」、「一過性」的癲狂。
癲狂總歸是癲狂,發作時不可能靜下心來仔細思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美在哪裡?妙在何處?有沒有瑕疵?
我試著拷問過身邊的幾位飽學理工男,也試著引逗過網上的幾位資深理工男,「山川異域,風月同天」這句話到底怎麼理解。很遺憾,仍然是老毛病——積學有餘,酌理不足。
他們盡情地發揮了理工人做research的功夫,把這句話但凡可以quotation的元素,野無遺賢地全部搜尋齊全,連老鼠洞里的一粒黃豆都給扒啦出來了,但對這句話的禪機和美意卻絲毫不敢觸碰。
這就好比我讓人把「The life given us by nature is short
but the memory of a well-spent life is eternal」這句英文給解釋解釋,什麼哲理奧義,他卻一猛子扎進黑泥潭,直把西塞羅何時何地幾歲時說的這話,說話時天上有沒有雲彩,嘴上有沒有鬍鬚,幾綹等「信息」和盤托出,可就是不涉及這話本身的意思。何物等流!難怪李政道要說,信息不等於知識。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山川異域,講地理位置之不同;風月同天,講宇宙位置之相同。
從下往上仰觀,縱然身處中日兩國的不同地面,可是,當你忘及一定的遠度后,看到的卻是同一片藍天,欣賞到空中的同一種風月。而從上往下俯視,當你達到一定的高度時,中日兩國的地面位置,便在一個視角範圍內了。
所以,「山川異域,風月同天」的深意在於,看待中日兩國,務必基於長遠,立於天巔,唯有高瞻遠矚,才能看到雙方的緊密關係和共同利益。
這句話的問題或稱語言邏輯錯誤,出在風月之「風」。因為從對仗的角度講,山川言地貌,風月表天象。「天象」專指日月星辰等可視天體,而風既可以是高天寒流,也可以是近地和氣,而且可感不可視,故而不能作為天象。
再一則,不管「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言辭有多典雅,但這句話本身只針對中國,而非特指武漢,也沒有聚焦病毒疫情,施以專門的聲援和韻助。所以,它與針對性較強的「武漢加油」,並沒有實際可比性,又一無腦炒作而已。
我倒是覺得,大俠易中天比較善解人意。當他設身處地的替武漢人想過以後,知道武漢人現在火大,不能再火上加油了,所以,他喊出「武漢鉚住」口號,以置換「武漢加油」。
這個「鉚」字用的特別好。好在哪裡?大家請看下面的圖證:
這便是鉚釘,雖然個頭不大,但卻硬核堅實。
我收藏的精品銅器,鉸鏈必須是鉚釘軸承(Riveted joints)。
鉚釘既不同於普通的鐵釘,也不同於螺釘和螺栓。
鐵釘纖弱,不堪重擊;螺釘雖固,只可鑽木;螺栓固然靈活,但務必先鑽孔,更需螺母協助,浪費材料。只有鉚釘最能固定金屬結構,且利用自身的張力,楔入鋼板孔內,融入其間,使其密封無間,永不鬆動。
鉚住,相當於「站立得住」。《聖經》最喜歡用「站立得住」來表明一個人在神、在信仰面前的堅守與穩固。「站立得住」的反義詞,乃是knock off,鐵匠用語,鬆動的釘子,用鎚子一敲就飛了。
武漢疫情嚇人、惱人、熬人、折磨人、耗損人;病毒看不見摸不著,不知它從哪裡來,往何處去,意欲何為;也不知疫情何時是個盡期。長期這麼困著,無名火冒三千丈,卻不知道對誰舉燭,對誰燒。情勢於人,如同狂風暴雨摧幼苗,稍有意志動搖,便會前功盡棄,一發不可收拾,所以武漢人需要鉚住。
講到用詞,困境中的國人,現在都在用「宅」字,宅在家裡。「宅」,名詞動用,雖說也無粗俗,也無壯美,但總覺得了無靈動,索然乏味,遠不如用「齋」字聖潔而深沉。齋在家裡,省吃儉喝,沐浴更衣,反躬自問,喚醒良知,改過自新,多好。中國人太需要三省己身,凈化心靈了。
農某個人以為,人越是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越需要樂觀以對。處非常如同正常。常識告訴我們,憤怒和恐慌,會大大降低人的免疫力;歡笑的情緒,反而有利於維持人的正常免疫力。所以,針對武漢疫情,針對武漢人的苦逼生活狀況,針對湖北佬,我提出這樣的抗疫箴言:
1、留「慌」百世,不如遺「笑」萬年。
2、「冠狀」病毒不可怕,「鞋狀」病毒才要命。
3、老子九頭,豈怕一冠?!
4、大小也是個「冠」,你不當,總有人當。
願武漢人民早日辭「冠」賦閑,無「冠」一身輕!
202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