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崇拜毛澤東」
回國在里弄見到一鄰居,是居住五十多年的老鄰居了。看到這人面色蒼白,衣冠不正,看來精神健康大有問題。
因為是認識五十多年,就很熱情與他招呼。沒有說二句話,他就急於表白;『我最崇拜毛澤東,我老太婆(指他太太)也最崇拜毛澤東,為了崇拜毛澤東我們專門到延安去。』
我一想不對,這人的太太在文革中自殺,怎麼還到延安去。看來這位崇拜者的腦子是超人了。
文革前此人是中學教導主任,文革開始被打倒,後來又因為他解放前入黨,他的入黨介紹人在文革中被定為叛徒,那他也就是叛徒了。七斗八斗,神經漸漸失常。文革后在上海精神衛生中心住了幾年,精神狀況才有些好轉。
那這人現在的精神狀況到底如何,他兒子講給我聽,關於他父親的一些生活情況,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他兒子說,他父親確實是以崇拜毛澤東作為他生活的支柱。他兒子舉出以下以下例子;
他父親說毛澤東是他的大救星。因此每天起床就高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幸福,呼兒咳呀,他是人民大救星。
他把這首歌從家裡唱到馬路上,從馬路上唱到商店,唱到公共汽車裡。
有時候,有些路人,象上海人說的吃豆腐,就拍手說好。他就會唱另一首歌,常常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禾苗壯,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離不開秧,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
就這樣,在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的鼓勵下,老人每天不到太陽落山不回家。
他還喜歡唱「語錄歌」,唱得比較多的是《下定決心》,因為這首「語錄歌」歌詞簡短,老人比較好記。「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結果這首語錄歌就成了他吃飯歌前一定要唱一遍的固定節目。
我說那他真是在文革這些老歌曲中,在崇拜毛澤東的思想指導下悠閑生活了。我說那他喜歡所有的當年的歌曲了,他兒子說,不,有一次請他看電影,當他聽到電影里紅衛兵唱; 『拿起筆,做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革命師生齊造反,文化革命做闖將,殺!殺!殺!——嘿!』他嚇得從坐位上掉下來。
他兒子說,最近里弄一些老人流行廣場舞了。只要廣播一響起歌頌毛澤東的音樂,他父親認為街頭巷尾唱歌跳舞,跳好跳不好是水平問題,跳不跳是對毛主席忠不忠的立場問題。所以,不論場合、時間,一呼百應,老人如醉如痴地跳起來。
現在老人跳舞的基本動作是:挺胸架拳提筋式、托塔頂天立地式、揚臂揮手前進式、握手曲肘緊跟式、雙手高舉頌揚式、雙手捧心陶醉式、弓步前跨衝鋒式、跺腳踢腿登踹式。就少手捧《毛主席語錄》,胸佩毛澤東像章了。
更有甚者,他父親發明以宗教形式,用以向菩薩表示虔誠的祈禱儀式來表達對毛澤東的崇拜。家裡專門一桌子,放一毛澤東塑像。他站在毛澤東像前,先三鞠躬,再祈禱:毛主席啊毛主席,我無限熱愛您,我一定要讀您的書,聽您的話,照您的指示辦事,做您的好學生。
他向毛主席痛斥自己的「罪過」,並表示「痛改前非」的決心,希望毛主席保佑他,讓他兒子發財,賺許多錢。
看來,這些人崇拜毛澤東的真正原因是將毛澤東當神了。毛澤東要大家為共產主義奮鬥。而這些人頭腦里想的是神道保佑,發財和貪得無厭。
看來,崇拜毛澤東與為共產主義奮鬥是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