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聽辦公室的老中說,有家餐館周末有道地的台式飯糰非常出名,許多人都專程開車進城去吃,所以一天他好心地特別帶我去大快朵頤,進去點完菜后我轉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廚房外面的櫃檯上做飯糰,竟然沒戴衛生手套,我剛好看見他做到一半還伸手去擦鼻子,我心裡一陣噁心不敢說,上菜后大衛吃了一口飯糰直說好吃,我趕快說你愛吃那我這個也給你吃吧,我今天胃怪怪的吃糯米恐怕不適合,我吃別的好了!」飯桌上美麗的女人笑著說趣。
她是我去美多年第一次回國的小姑姑,大衛是她的律師洋夫婿,大她十多歲,離過婚還有兩個跟前妻住的小孩,當初父母堅決反對,經過一場家庭革命才有情人終成眷屬。
青少女的懷春年代,小姑姑一直是我羨慕憧憬的對象。
但聽到這飯糰趣聞時我已大二,正初次熱戀,我無法想象自己會把噁心不衛生的飯糰推給男朋友吃。
「原來她不是真愛他的!」我心裡震撼地冷冷道。
過幾年我跟男友一起去美國留學但終究分手,之後我結了婚又離婚,再婚後又分居、再複合。我自以為我的愛單一直軌,但我的戀愛史卻總是彎彎曲曲、上上下下。
這期間小姑姑和大衛似乎平線直行地恩恩愛愛,兩人膝下無子常常全球旅行。後來大衛中風住進療養院,許多年小姑姑每周去探望他三次。
大衛去世后我飛去東岸看小姑姑,她不過六十歲左右,依舊年輕美麗。
「妳有沒有再婚的打算?」我問。
她淡笑搖了搖頭。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事,雖然我仍堅信自己絕不會將噁心不衛生的飯糰推給心愛的人吃,但經過這些年的人世滄桑,我終於明了:其實愛一點也不單純,它有如陽光,在看似純白透明的外表下,隱含著錯綜矛盾的五顏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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