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早就聽說張家要收養兒子的事了。
在探訪養父母家的幾天里,不時的有大娘大嬸來串門,看看我,上下打量打量,笑一笑,再去和養母奶奶她們,有說有笑的交談著。
我能夠強烈的感受到,養父養母一家人,非常喜歡我。村民們,村裡的娃娃們,也非常友愛善良。短短的幾天生活,充滿了歡樂。村裡的孩子們,已經熟悉了一大半。
小夥伴他們,首先教我怎麼喊媽媽:阿婭。
和妹妹淑卿也熟悉了。回我自己家那一天早晨,她問我:讀幾年級?
三年級。我說。
妹妹甜甜的笑著,接過我的話:我們到同一個學校讀書,同一個老師。京庚老師教。
京庚是國庚的大哥,在村裡教一二三年級。他們弟兄四個,京庚,京盛,國庚,國盛。國庚,國盛已經是我的好朋友了。
京庚後來去當了兵,犧牲了。我讀大學時,去養父養母家拜訪,聽養父養母說的。那次拜訪,也去了國庚,國盛他們家。
三天後,離開養母家回家。臨別時,我對著養母,叫了聲:阿婭!又走到奶奶跟前:阿婆。
養母喜樂無比,笑容滿面,高興極了。奶奶站在旁邊,和養母一樣,高興開心。
我被正式收養的那一天,很快就來到。那一天,父親不在家。
為了養家,父親早就去了一百多裡外的水庫工地上做工。政府給水庫工地上幹活的民工,每天八兩米的補貼。每一天,父親就吃那八兩米。這樣,生產隊里分配的他名下的基本口糧就可以留下來,留給在家裡的我們幾個孩子吃。
一大早,介紹人來我家把我帶走。殘疾姐姐,哥哥和妹妹,目送著我和介紹人離開了家。姐姐妹妹,也許並不知道,我就正要離開家,到百里之外當養子去了。哥哥雙眼含著淚水,不說一句話,默默地看著我出了家門。我噙著淚,跟在介紹人後面走著,一聲不吭,一步一回頭。
中途住了一夜,第二天傍晚,走到了養父母家。養父家在坐南朝北的張坊村口,門口前面是一大片稻田,稻田往北是哺育鄉民的樂園河,一年四季,樂園河裡,活水泉湧,潺潺流水。張坊村,隔著稻田和河流,遙望著河那邊的北山。
走過樂園河上的木板橋,往南不到半里路,就是張坊村。
很象張坊的美麗山村(網路圖片)
養父母家在最北的村口,離河最近。我們走過橋,在河堤上遇到了等著我們的鄉親和孩子們。
他們高聲吆喝著,說著我聽不太懂的當地話。一個月前成了好友的十來個孩子,見到我后笑著喊著,在我前面朝村口飛奔而去。
快到家門口時,人聲鼎沸,鞭炮齊鳴,有人在發糖果和花生。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圍觀著我。朋友國根,火根,癸卯,國盛等十幾個孩子也都在,笑著,喊著,叫著,跳著,個個臉上樂開了花。大人小孩,每一個人都很喜樂,那張張笑臉,似乎在告訴我,歡迎你來到我們村,和張坊的孩子們一塊兒瘋。
進到堂屋,又是另一番景象。人們圍著好幾個四方形的大桌子,高興的高聲的交談著,相互傳遞著酒碗,喝一口酒,再遞給右手邊的鄰人。原來,養父母家辦了酒席,村裡家家戶戶,都有一人來吃喜酒。
養父養母,招呼著介紹人上了酒席,安排專人陪著介紹人吃菜喝酒。然後,養父養母拉著我的手,穿過酒席間的空隙,進入堂屋最裡面靠南牆的祖宗靈位,拜過了祖宗。轉過身來,養父又拉著我,沿著各席間敬了酒。
來到外面圍觀的眾人中間。大人們,邊吃花生別聊天,孩兒們都咂吧著糖果,也在嘰嘰喳喳的交談著。國根他們看到我,急不可耐的說:春生(我的新名),快和我們一塊兒玩去,我們等了好大一會兒了。
田野里是一片一片的金黃色的谷穂,二季稻已經熟透。北山南山上,紅色的黃色的片片喬木,與四季常青的松木林,杉樹林,櫟樹林,交相輝映,映襯著湛藍的天空,呼應著哺育村民的潺潺流水的樂園河。好一幅美好怡人的鄉村畫卷!
金色的秋季已經來到,我的新生活開始了。
張坊村的衛星圖片,張坊村位於圖片正中。
圖中的青山,河床,田野,是我和小夥伴們日常活動的地方。樂園河已改道,原河道貼近北山腳下的公路,是與公路大致平行的。八十年代初,洪水衝垮了河堤,養父母家被沖毀。洪水過後,養父母的房子,建在了村后靠近常綠山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