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早在六四就有人在問。當時有一種回答聽上去確實是理直氣壯。民主自由是天賦人權。本來就屬於人民。這種對民主自由的理解還停留在原始社會的自然狀態。人類是有思想的動物,人類社會構建了複雜的政治結構。這就決定了現代人類的民主自由要比天賦人權複雜得多。
民主自由最重要的保障是對思想的包容。一個真正文明的社會,人們應該可以自由交流信息,自由表達觀點而不受到任何威脅和傷害。那些無法保證消息和思想自由傳播的社會是沒有資格享有民主自由的。例如伊拉克,各種教派都堅信自己的見解是唯一絕對的真理。任何與自己思想哪怕只有少許不同的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民主對這樣的國家就是一種災難。因為在多數人支持產生的政府就是對少數人無可理喻的殘暴統治。所以民主的結果就是被壓迫者的反抗,就是戰爭。
這個道理用在中國人身上同樣是恰當的。文化大革命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尼羅河在《文化大革命是中國人千年頑疾的總爆發》一文中作出了如下的分析:
如果沒有中國人在漫長封建文化下形成的民族性心理頑疾,毛澤東即使發動文革,也不可能造成禍及全國的災難。所以說,從上向下看,是所謂的「三皇五帝神聖事」,從下向上看,是中國人千年頑疾的總爆發。
對中國人千年頑疾,柏楊先生已經開出了診斷證明。
第一:崇拜權勢,迷信聖教。缺乏獨立思考,更不敢堅持自己的主張和判斷。
第二:自私冷酷,同類相殘。人與人之間只有敬畏或者怨恨,很少有愛和同情。一部二十四史,便是一部國人窩裡斗的歷史。
第三:欺詐成性,喪失誠實。這一傳統從源頭上要歸功於孔聖人的教誨:《公羊傳》曰:「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
柏楊先生把中國民族性中的醜陋總其名曰醬缸文化是很有根據的。仔細看看上面三條。每條都有一種壓倒性的統治力量。權威聖教誰敢不拜,民眾一擁而上,定要他死無完屍。在窩裡斗的政治環境下,鬥爭就是自保。人人撒謊,誰敢說真話,誰就是自取滅亡。一個人身處中國文化的大醬缸之中,連皮帶骨直到五臟六腑必然被發酵成醬,沒有其他選擇。
有人說中國早就不是過去的中國,人民也不是像當年那樣愚蠢。這是真的。問題是中國人民的進步實際上使醬缸文化更加惡化。過去只有一個權威一個神教,現在有無數的權威無數的神教。問題的實質並沒有變。決定中國人思想觀念的不是事實真相,更不是科學。是,而且僅僅是他們的利益所在,或者立場所在。
幾乎關於任何問題的分歧都會演變成惡鬥。有些涉及到利益衝突,比如轉基因是否有害健康,中醫藥是否能夠治療疾病。更多的純粹是出於見解不同,比如韓寒的作品是否有代筆,薄熙來是否有罪,朱令中毒兇手是誰。甚至具體到應該完全依靠科學作出結論的問題,比如什麼樣的運動方法,什麼樣的飲食模式有利健康。
這些話題絕非泛泛而談。尼羅河本人就因為明確表達了自己在上面這些問題上的觀點受到網路暴徒各種形式的人身攻擊。有假裝專家的,偽造nile的觀點然後大舉「批判」。有故作潑婦的,罵猥瑣男,神經病,蒙古醫生。有性變態的要「爆掉nile」,有禽獸之輩光天化日下掏出排泄器官亂噴。更有公然違法犯罪者,盜竊本人銀行信息。對本人電腦投毒偷竊私密文件。
其實我相信他們的所作所為並非他們的本意。如果能用近似文明的方式戰勝敵人,沒有人願意自甘墮落成網路暴徒甚至以身試法。看到他們不得不表現出他們本性中最黑暗的東西,對本人來說是一種獎賞,一種鼓勵。實際上,他們的每一次瘋狂都會激發nile寫成更多的文章。
所以民主自由的障礙並不是網路暴徒,而是在現實社會和網路論壇上大大小小的輿論法西斯分子。他們一面是輿論專制的受害者,沒有膽量更沒有能力產生獨特的思想,另一面他們是輿論專制的執行者,一切與他們可憐平庸的大腦中產生的觀念相抵觸的東西都會激起他們的滿腔仇恨而遭到封殺。這些人的存在才是中國人不配享有民主自由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