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之民(12): 快樂童年

富人有錢，他們不生孩子;

窮人生孩子，欲窮孩子便欲多。

這是一個完美的世界，富人靠錢養老，他們不需要孩子，窮人靠孩子養老，同時也為富人提供廉價勞動力，為戰爭輸送優質的士兵。

三米小的時候還是多子多福的年代，少生孩子多種樹那是後來的事。

一個標準家庭大多是三到四個孩子，比三個少的不多見，比四個多的倒也不稀奇。

三米的鄰居家有十個孩子，三米聽人說這家的老掌柜九歲娶媳婦，十一歲當爹，最小的兒子比老掌柜的孫子還小個七八歲，小小年紀，輩分極高，竟然和三米是一樣的。

這家的大門上有一塊匾，寫著"光榮烈屬"，據說是有一個孩子死在了朝鮮戰場，象這樣的牌子三米村裡還有好幾個。

三米每次路過鄰居家，看到這四個字，都懷著崇敬的心情，戰死沙場是光榮的，值得全家人驕傲的事情。

男孩子崇尚軍人和戰爭，"地道戰"，"地雷戰"，"小兵張嘎"之類的電影是孩子們模仿的對象。

黃土高原最多，最容易得到的就是黃土，粘性很好，加水和成泥巴，學著大人的樣子，用小刀刻成小手槍，晾乾了，把生的柿子切開來，抹在小手槍上，油光發亮，最威風的是"二十響"，如果你擁有一把木頭做的槍，你就差不多可以當司令了。

三個孩子的家庭，老二通常是最被忽略的一個，三米家也是一樣。

被忽略的孩子有一個特點就是獨立性強，二米是沒有木槍的司令，也是三米的保護傘，廣闊的農村是他們的戰場。

大人們越忙，孩子們越自由。

一截兩尺長的鐵軌掛在村口的一棵樹下，早飯過後，生產隊長用榔頭對著鐵軌咣咣一陣亂敲，再喊一聲，

"上工了，上工了。"

大人們便陸陸續續扛著鋤頭走出家門，下地幹活了。

接下來是孩子們的天下。

踩高蹺，推桶箍，打陀螺，甩泥巴，彈玻璃球，彈弓打麻雀，聚在一起看小人書，用馬尾巴做個套夏天中午抓知了，傍晚捉蜻蜓，莊稼地里逮螞蚱，扯一根狗尾巴草串起來回家餵雞，這些都是三米常玩的。

捅馬蜂窩是不幹的，鄰居的孩子一次被馬蜂蜇在嘴唇上，嘴巴腫得像豬八戒，抹了很多柿子油也不見好，非常嚇人。

比起打仗來，這些都是小兒科的遊戲，打仗最過癮。

先是封官，從司令往下，有軍長，師長，旅長，團長，有旗手，有號手;

然後是折下來的柳條彎成一個圈，戴在頭上，匍匐卧倒隱蔽好;

模仿電影里的衝鋒陷陣，司令高舉手槍，

"同志們，沖啊!"

號手吹起號角，旗手一根杆子頂著一塊紅布，大家從戰壕里衝出，直奔對面的小山坡。

玩累了，挨家挨戶廚房裡找吃的，找到啥吃啥，不挑也不撿，哥哥的隊伍有一次把家裡煮好的一鍋準備餵豬的小紅薯吃了個精光。

樹自然也是要爬的，柿子樹，核桃樹，梧桐樹，樹上有好吃的果子。

柿子樹皮糙，核桃樹太滑，梧桐樹又高又滑，這些都不是難題，脫了鞋，兩腿夾住了往上爬，褲腿捲起來一直到大腿根，為的是不把褲子磨破了，腿上磨出血印也在所不惜。

紅棗樹是不爬的，爬了也沒用，樹枝太高太細，果實都在樹梢上，爬上去也夠不到。

三米家裡有一棵紅棗樹，果子成熟的季節，密密麻麻的紅棗壓彎了樹枝，一直垂到房頂上，搬個梯子，爬上房頂，摘一口袋紅棗是很輕鬆的事情，關鍵是不要從房頂上掉下來----青瓦房，房頂的坡度很大，下過雨長了青苔是很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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