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人類不能和睦相處,同行只有以命相搏,資本是罪惡的根源。
以沙特為首的歐佩克為了搶佔原油市場,和美國頁岩油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價格戰。
2015年,國際原油價格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被攔腰斬斷,阿爾伯塔持續了十年,曾經不可一世的石油經濟走到了盡頭。
加幣下跌,股票下跌,工程公司裁員,油公司裁員,油服公司裁員,賓館,飯店門可羅雀。
伴隨著石油經濟轟然倒下的是小富即安的我。
2016年2月,工作了5年的公司宣布和我分道揚鑣。
那天上班剛落座,部門經理神情嚴肅地閃了進來,他是不是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我反正是感覺有點不妙——他住在另一個城市,和王書記一樣神秘隱身一個多月了,那天是2017年我第一次見他。
果不其然,沒有絲毫的寒暄,他說的話像是事先操練過,
「I have a difficult decision for you. You don't have to work today. Turn off your laptop. I need your office key, your credit card, your truck and your cell phone .」
我知道我的大限到了,要來的躲也躲不過。
其實,他可以不必這麼緊張的,我不是來自那種很容易自戕的民族,我們也不戕別人。
我於是安慰他,
「No worries. Don't be scared. I am Okay.」
去樓上和人事經理辦手續,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爆一句粗口,讓我有些忿忿不平的是,
公司的遣散費不是5個月的薪水,而是三個禮拜——the minimum to avoid them to have any legal issues.
我把個人物品打包,公司叫的計程車就等在外邊——一切都是謀划好的。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去買了一包香煙——我已經戒煙好久了。
點上了,使勁抽上一口,我心裡默默地對它說,
「香煙啊香煙,當世界拋棄我的時候,只有你還會來看我。」
抓緊上網申請失業金,在加拿大我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十年前。
但凡經歷過了的,大都可以坦然面對,可我不是,我的內心很糾結——這是我性格缺陷。
記得小時候,丟了鋼筆,我總是很長時間放不下,常常做夢都會夢見它。
人生我想大概可以分為四個境界吧:
第一,喜歡做的事情,又能做好。這個可以作為職業,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比如泰格伍茲,比如莎士比亞,比如哈利波特的作者。
第二,喜歡的事情,但是做不好,或者現在暫時做不好,以後未必能做好。如果不是富二代或是官二代,這個或許只能作為業餘愛好了,否則,你自己還有老婆孩子多半要甘於清貧了,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在上邊別人會說你不務正業,玩物喪志。
第三,不喜歡的事情,但是可以做的比別人好——其實好多事情做久了就會比別人做的好。這個可以作為工作,賺錢養家糊口,如果錢足夠多,沒準兒還會變成你喜歡的事情。
第四,不喜歡的事情,也做不好。做這個是迫不得已的選擇,成不成要看老闆願不願意要。在加拿大通常是老闆嫌你沒有經驗,他們不願意雇新手。
當然還有死後成名,被人懷念的,比如耶穌,比如梵高,比如曹雪芹,他們做他們喜歡的事,並且把它們做到極致,但他們沒有活出人生的最高境界——因為這世界瞎眼的人太多,許多人他們寧願去追捧騙子。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種形勢上哪兒去找工作啊。
移民加拿大,我得到了很多,失去的同樣多的可以用籮筐來裝,上有老下有小,我欠的到處都是債,彷彿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積累債務。
買機票帶上孩子回國——看看老人散散心,再者,借著祖國的春風驅驅心中的晦氣。
工作什麼的,先去他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