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子宮攜帶者，不一樣的子宮保衛戰

（楊老師讀書筆記：盛可以《息壤》）

一樣的子宮攜帶者，不一樣的子宮保衛戰

湖南女作家盛可以的長篇小說《息壤》（原定書名《子宮》） ，被評論家們稱為是展現中國婦女「一場關於子宮的戰爭」。

美國傳記劇情電影《爆炸性新聞》，講述的是美國Fox News電視台女主播格蕾琴卡爾森控告電視台高管羅傑斯. 艾爾斯性騷擾不遂無故炒她魷魚，引發電視台內部其它幾十名女員工類似的性騷擾指控，最終導致電視台老闆默多克（鄧文迪的前夫）開除該高管並和這些女性達成庭外和解（達五千萬美元的賠償）。可以說是美國MeToo運動的成功案例。

同樣是子宮的攜帶者，中國婦女與美國婦女進行的是截然不同的戰爭。

盛可以的《息壤》，通過一個家族四代女人的截然不同卻又殊途同歸的命運，尖銳地揭露了中國城鄉婦女依然擺脫不了作為生育機器的宿命。無論是目不識丁的舊中國老奶奶，生長在新中國的村婦，還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都市職業女性，甚至到了進城打工的小妹，都在她們人生的某個節點上，不得不為她們攜帶的子宮付出代價或作出艱難的取捨：有想做輸卵管接通術的；有摘環失敗而子宮切除的；有想把老公的小三肚子里的胎兒弄死的；有厭惡「生育」的知性女人最後卻懷了第二胎的；有被始亂終棄而大肚子的16歲小妹，卻對腹中塊肉持無所謂態度的，. . . . . . 。

盛可以的文字一如既往的冷峻尖銳：

「不知道弗洛伊德是否說過，男人熱愛生產的女人，是對子宮的迷戀，崇拜子宮，類似於小女孩的陽具嫉妒。男人們一邊要女人生孩子，一邊骨子裡嫌棄生過孩子的女人，一旦她們這兒鬆了那兒垮了，他們便掉頭轉向到處緊緻不曾生育甚至不曾被人動過的年輕女孩。人們罵女人母豬、母狗，因為生育使這些雌性動物奶子拖地又臟又丑，沒有人對它們的貢獻表示一點尊重，它們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到頭來還說它們的肉不好吃，太硬嚼不動。很多人找對象將生過孩子的女人擺在殘疾人級別，生育過在婚戀中簡直就是一種原罪，甚至未婚姑娘做過人工流產，也將成為致命的污點。一切道德的、生育的、痛苦的責任由誰來承擔，完全取決於誰是子宮攜帶者。男人和女人同時在獲取感官享樂，然而僅僅因為子宮的緣故，男人逍遙法外，女人困在網中。」

《息壤》是以兩姐妹意味深長的對話來結束的：

「眨下眼我們也是恩媽（奶奶）級別的人了／一世人冇么子搞發興（沒什麼搞頭）／都是一天一天過／初玉這胎是男是女／是個女兒／噢／到她們這一代子宮應該不再有什麼負擔／那也講不死火（說不準）」。

當中國婦女還在探討她們的女兒那一代人的子宮這片肥沃的「土壤」可不可以消停「安息」的時候，美國女人已經是在為她們的子宮不受權力的入侵而戰了。

今天，審理哈維. 維恩斯坦性騷擾一案在紐約市曼哈頓一個法庭正式拉開帷幕。根據Fox News和比爾柯斯比案的前車之鑒，維恩斯坦怕是在劫難逃。又一場MeToo的子宮保衛戰勝利在望。

循著這樣的歷史進程，我作了如此大膽而激動的設想：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世界可能輪迴到了「母氏社會」的回歸。到那個時候，掌管社會權力的，清一色都是霸道女總裁。也是那個時候，各個法庭疲於審理的，會不會是像我們這些英俊瀟灑成熟知性的男性專業人士，因不堪女上司索取無度的性騷擾而入稟法庭立案狀告女上司要求巨額索賠的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