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笙歌馬德里

（楊老師雲遊筆記15）

夜夜笙歌馬德里

來西班牙以前，以為拉丁民族肯定很率性很散漫，城市肯定是髒亂差。誰知飛機剛剛降落在巴塞羅那機場，那明快敞亮整潔的鴨蛋青主體色調玻璃機場大廳讓人眼前一亮。它不分「抵達」與「離境」，全在同一樓層同一登機口解決：抵達乘客先出閘，離境旅客一邊排隊靜候。它的空間利用得非常合理，既有寬敞的通道，又有密集的商鋪餐飲。夜色中，整個機場建築群通體透明，現代感強烈。首都馬德里機場也一樣的現代藝術風格：波浪形候機廳頂柔性三分，外面黃色的圓筒柱則陽剛十足。相形之下，巴黎戴高樂機場反顯得陳舊擁擠不堪。

這兩個西班牙城市的機場設計與管理，修正了我對拉丁民族的誤解，終於明白能夠誕生出畢加索，高迪和達利的國度絕非等閑之輩。這個民族總體的審美情趣還是根基雄厚。不過，千萬不能信登機牌上標明的登機口號碼，它隨時任意改動，會讓你從機場一個盡頭改到另一個盡頭，你狂奔到口吐白沫都趕不上登機。

馬德里市區的布局，隱約可見歐洲城邦的痕迹：幾棟大樓圍起中央一個廣場，中間是大型噴泉或巨型雕塑，放射出去的幾條通衢大道都寬闊筆直，具有皇家氣派。我尤其喜歡那種呈45度角建成的街區，打破了正方長方體的單調，讓整個街區樓宇輻射出一種張力。

夜晚七點鐘以後的馬德里大街小巷，行人萬頭攢動，其中不乏穿戴整齊相互摻扶白首偕老的老翁老媼。路邊的小食肆酒館餐廳商店市場林立，家家擠滿了人，廣場空地搭起大排檔，餐廳門外也另擺幾張桌椅。好像整個馬德里的晚飯都不在家裡吃似的。在一個像夜市的農貿市場里，各種食品琳琅滿目，大家手中一杯葡萄酒，走到某個攤前買了就站著吃，吃完轉移到下一個攤位繼續吃。置身其間，恍惚會錯覺以為是在中國某個城市的宵夜時光。在「民以食為天」這一點上，西班牙人與中國人不遑多讓。不過，平心而論，論吃的多樣化和可口度，歐洲菜遠遠不如中國菜。溫哥華隨便一家茶餐廳的出品，都比馬德里街頭多入牛毛的任何一家餐廳食肆好吃。即便是溫哥華人奉為圭臬的西班牙黑豬火腿（iberico jamon），也不能成為三餐填飽肚子的主食，只宜作為佐酒的頭盤。西班牙人津津樂道的海鮮飯（Paella），更是乏善可陳，在夾生米飯上鋪一隻大點的蝦，零零星星散落幾顆小蝦米和墨魚肉，豈是溫哥華的「龍蝦荷葉飯」的對手？

街頭經常有手風琴演奏者拉出令人聯想到蘇維埃歲月的曲子；有引吭高歌義大利詠嘆調的小姑娘；黝黑粗獷的吉普賽乞丐席地而坐；塗成各種雕塑顏色的靜態藝術家紋絲不動擺造型，等到有人給錢時突然就動起來嚇人一跳；街舞少年拉著一幫圍觀大媽教她們跳起舞來；彈著古典吉他的歌手吟唱出西班牙風格的歌謠。整個馬德里，好像整天都在吃喝玩樂。九，十，十一月份是旅遊旺季，二，三星酒店一晚等閑三，四百歐元，而百分之九十九的酒店還都被預訂一空，窮游旅客隨時要做好每晚花20歐元在青年旅舍睡大通鋪的思想準備。

與北部城市巴塞羅那相比之下，馬德里顯得粗獷有餘精緻不足。除了當年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些宮殿豪宅，近代發展起來的新區基本停留在中國九十年代水平，典型歐盟窮國的捉襟見肘可見一斑。曾經在海洋世界叱吒風雲的一代霸主，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令人頓發「風水輪流轉」之嘆。

去西班牙一趟，至少可以三月不思西班牙火腿之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