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能經濟學：最新研究進展 （五） （ZT）

（五）

4. 美國的規劃

布希政府通過努力，在其2002 年2 月公布的「核能2010 規劃」中重新啟動了核訂購計劃。訂購的重點是改良式第三代核電站設計。這一決定宣布時，預計到2010 年至少會有一個改良式第三代核電機組和一個更先進設計的反應堆投入運營。在這項計劃下，美國能源部預計與核電行業開展合作項目：

「……通過早期場地許可(ESP) 程序獲取核管理委員會(NRC) 的批准，選取三

個地址建造新的核電站，開發施工和運營複合證書 (COL) 的申請指南，並解決COL的監管問題。COL 是「一站式」的審批流程，在建廠前就需要解決核電站公共衛生問題和安全顧慮，然後核管理委員會批准並派發執照準許建造和運營新的核電站。」此外:「……完成改良式第三代反應堆的技術開發工作，並示範和驗證聯邦政府關於新核電站選址、建設和運營方面的監管流程和許可流程。」

「核能2010 規劃」的基本原理是，新核電的設計應在經濟上具有競爭性。然而，美國20 世紀八九十年代建造核電站的糟糕經歷意味著，公共電力公司不願意訂購核電站，除非有充足的證據表明新的設計和流程可以解決過去的問題。因此，克服這些障礙的政策可以包括簡化監管流程，確保新設計能獲得監管機構的批准，並為三個項目（也許為六台機組）提供補貼（之後的訂購就不需要補貼了）。

最初政府提議對至少三個項目提供4.5 億美元的補貼。有三大機構凸顯出來， 獲得了這些補貼， 其中有兩家機構與美國能源部簽訂了協議開發施工和運營複合認證 (COL)。Nustart 成立於2004 年， 由八家美國電力公司組成，包括安特吉(Entergy)、聯合能源(Constellation Energy)、杜克電力(Duke Power)、愛克斯龍(Exelon)、佛羅里達電力公司(Florida Power & Light)、進步能源(Progress Energy)、南方電力公司(Southern Company) 和田納西流域管理局(TVA，提供人力資源而非資金)。法國電力公司(EDF) 以及核電站供應商西屋電氣和通用電氣也是該組織成員，但沒有投票權。Nustart 計劃為兩個項目申請補助金，一是位於安特吉的德克薩斯州大海灣核電站(Grand Gulf)，該電站使用的是由通用電氣負責建造的ESBWR 反應堆( 經濟簡化型沸水反應堆)，二是位於田納西流域管理局的貝爾豐特核電站，該電站使用的是由西屋電氣建造的AP1000 反應堆。另一個主要集團是受電力公司多明尼(Dominion) 領導。多明尼公司試圖為北安娜（弗吉尼亞州）的升級版加拿大重水鈾反應堆(Candu) 設計，即ACR-700，申請施工和運營複合認證 (COL)，在北安娜（弗吉尼亞州）多明尼公司還運營著兩座反應堆。然而，2005 年1 月，多明尼宣布用通用電氣的ESBWR 取代ACR-700，因為加拿大重水鈾反應堆(Candu) 核電站在美國獲得許可的預期時間太長。目前，Candu 設計尚未在美國獲得監管機構的批准，核管理委員會預計它的審批流程可能會持續60 個月以上，比改良式第三代PWR（壓水堆）和BWR（沸水堆）所需的審批時間都要長很多。隨後，事實表明，所有正在接受核管會審核的新設計的審核時間都需要60 個月以上。

自從2005 年能源政策法案(EPACT)頒發以來，「核能2010 規劃」的進展沒有跟上時間表，但其範圍擴展了，適用於眾多對建造核電站有興趣的美國電力公司，而且政府支持的幅度也大幅增加了。到2009 年年初，美國宣布計劃建造31 台核電機組（見表9）。

隨後，美國提出對少數示範機組給予一攬子的補助，事實證明其中兩項補助最為重要：

--生產稅收優惠：為了使新核電站生產的電力可與其他形式的能源競爭，新核電站運營的前8 年可獲得18 美元/ 兆瓦小時的稅收補助。根據美國能源信息管理局(EIA) 統計，這項補助到2025 年為止將花費納稅人57 億美元。

--貸款擔保：為了消除新核電站融資方面的困難，美國政府提供貸款擔保，以便電力公司可以以政府國庫券利率貸款。國會預算辦公室推斷，核電業貸款拖欠風險將會「遠高於50%」45。國會研究事務處估計，如果貸款擔保覆蓋六到八座核反應堆建設成本的50%，那麼納稅人需支付140-160 億美元。

能源政策法案提供5 億美元的風險保險用於1 號和2 號機組，2.5 億美元用於3號至6 號機組。如果是由於擁有許可證者以外的因素延誤了核電站的許可過程，那麼應該獲得保險賠付。法案還為價值8.5億美元的研發基金提供支持，並為價值13億美元的退役成本提供幫助。

表9 「核能2010 規劃」中美國的核項目(省略）。

來源：眾多新聞報道

註：關於各個項目的更多細節參見附錄4。

很快，事實清楚地證明，貸款擔保是一攬子補貼的關鍵要素，但是貸款擔保所覆蓋的範圍不足以促使電力公司下訂單。最初聯邦貸款擔保有望覆蓋多達80% 的項目債務，如果債務占核電站建設成本的60% 左右（其餘來自股權融資），這意味著核電站的一半成本都會被覆蓋。電力公司成功遊說政府100% 覆蓋占項目成本80% 的債務。銀行也表達了他們對於百分百覆蓋的呼籲。2007年，六家華爾街最大的投行（花旗集團、瑞士信貸、高盛、雷曼兄弟、美林、摩根斯坦利）共同簽署了一份面向美國國防部的聲明，表示他們不願意向新建核電站放貸，除非納稅人承擔100% 的風險。

有些州電力市場自由化程度較低，電力公司在管制關稅制度下運營，其資產也受監管，在這些州貸款擔保就不太活躍。如果監管者同意（有些州已經同意），允許電力公司在核電站完工之前就開始回收核電站的建造成本，那麼建造風險將從電力公司大大地轉嫁到消費者身上。這也意味著，如果核電站必須在市場中進行競爭的話，投資方會提供很低利率的貸款。

補貼的適用範圍也在擴大，不僅為三個核電站（六台機組）提供補貼，還為每種「創新」設計的三台機組提供貸款擔保，截至2008 年，有五種合格的「創新設計」正在通過核管理委員會的審批。這意味著，多達15 台機組將有資格獲得貸款擔保。這五個設計分別是西屋電氣的AP1000、通用電氣- 日立的ESBWR、通用電氣- 東芝的ABWR48、阿海琺核能的EPR 以及三菱的APWR。

2002 年，「核能2010 規劃」實施之際，核電站的預計建設成本仍為1000 美元/ 千瓦，對於六台約為1400 兆瓦的核電機組來說，如果貸款擔保覆蓋每台機組成本的50%， 那麼總共需要42 億美元。但是到了2008 年， 如果假設15 台機組有資格獲得貸款擔保，且貸款擔保覆蓋其每台機組成本（6000 美元/ 千瓦）的80%，那麼所需貸款擔保將超過1000 億美元。

2007 年通過的能源法案給予美國能源部2008/09 年度185 億美元的預算，用於核電站的貸款擔保。2009 年2 月，能源部選出了五個項目進入貸款擔保候選名單，它們分別是南方電力公司（沃格特勒核電站）、南卡羅來納電力和天然氣公司（夏日核電站）、聯合之星核能公司（卡爾弗特懸崖核電站）、NRG（南德克薩斯核電站）以及科曼奇峰核電站。這一名單隨後在2009 年5 月縮減至四個項目，科曼奇峰項目降級為第一替補。附錄4 詳細描述了美國宣布的核能項目目前的狀態。

4.1 可能的結果

美國核管會正在審查的反應堆設計全部出現了重大的問題。過去十年APWR（改良型壓水反應堆）在日本接近達成商業訂單，但是出於未知原因，訂單一直未能實現。在美國，只有一個客戶使用APWR（改良型壓水反應堆），如果該項目不能進展下去，而日本訂單又繼續拖延的話，這項技術的前途將十分渺茫。

世界上除美國之外， 其他國家對ESBWR（經濟簡化型沸水反應堆）都不太感興趣，但從2008 年以來ESBWR 失去了五個美國客戶中的三個。這些客戶對其建造成本不確定性和設計的商業化程度都不看好，提出很多負面評論。ESBWR僅剩的兩個客戶（多明尼和底特律能源）沒有入圍貸款擔保。如果這些訂單失敗，ESBWR 將難以生存；如果這些訂單沒有失敗，通用電氣作為反應堆的銷售商，其未來的發展也還是個問題。

ABWR（改良型沸水反應堆）只有一個客戶（NRG），而該項目在2009 年末由於成本不斷攀升，也經歷了嚴重的困難。作為已經獲得核管會管理許可的技術，它具有強大的優勢，然而這一許可將於2010 年到期，因此新訂單不得不等待許可證的更新。核管會還沒有關於設計修改變化和實施方面的指示，例如在空襲防護方面。如果變化範圍很廣泛，審核設計改變的過程很冗長，那麼ABWR 作為已被批准的技術的優勢就會消失。

受奧爾基洛托核電站（以及弗拉芒維勒核電站）問題的牽連，以及難於與歐洲安全管理當局協調解決控制和測量問題，EPR（歐式壓水反應堆，又稱漸進型動力堆）的形象受到嚴重破壞。六個EPR 項目中有三個項目似乎已經被凍結，只有卡爾弗特懸崖(Calvert Cliffs) 項目進展良好。

AP1000 似乎處於最強的位置。已宣布的反應堆中有近一半（31 座中的14 座）使用的是AP1000 設計，在進入貸款擔保短名單的四個項目中也有兩個項目是使用的是AP1000 設計，其中就包括最有可能第一個獲得貸款擔保的沃格特勒項目。目前還沒有任何AP1000 項目被終止或拋棄，儘管目前TVA 的貝爾豐特項目有一些問題。AP1000 已於2006 年獲得核管會的設計許可，不過西屋電氣/ 東芝隨後遞交了設計更改申請，對設計更改的審核可能要到2011 年才能完成。西屋電氣/ 東芝在大西洋兩岸在解決電機端罩安全問題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難。2010 年2 月，英國核安全管理局對這一設計方案提出了「監管問題」。

截至2009 年底，美國政府已經支付的185 億美元貸款擔保很有可能只用於兩個項目。而電力公司在接受這些貸款擔保時又應該支付什麼費用呢？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明確。考慮到貸款擔保是一項十分有效的保險政策，「保險費」應該反映違約風險。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凈違約風險為25%（違約風險為50%，但是可通過廉價出售儀器收回一半成本）。如果電力公司貸款100 億美元用於一個雙機組項目，恐怕不大可能僅僅為了獲得貸款擔保就願意支付25 億美元的費用。能源公司要求費用率為1%50，不過這似乎又不可能被政府接受。

2010 年2 月， 奧巴馬政府在其2011年預算中批准將貸款擔保由185 億美元增加至545 億美元（也許足夠12 台機組使用 ）51。2010 年2 月，美國能源部宣布將83.3 億美元貸款擔保用於沃格特勒（喬治亞州）核電站的兩台AP1000 機組。這些貸款擔保有望覆蓋成本的7%（至少對於其主要所有人，喬治亞電力公司來說），但獲取貸款擔保需要付出的費用細節仍未確定。因此核電站預期成本是119億美元左右，或者說5000 美元/ 千瓦。喬治亞公共服務委員會已經接受了喬治亞電力公司的請求，允許其從壟斷消費者收回建造成本（見附錄4）。所以貸款給這個項目的銀行有雙重保護：一是聯邦政府（納稅人）的貸款擔保，二是通過消費者的成本收回保障。

這一雙重保護模式顯示，如果政府樂於提供大量的充足的補貼，是可以建造起核電站的。然而，該模式對於示範反應堆以外的反應堆卻似乎不可持續，特別是如果項目進展不夠順利，納稅人和消費者要被迫支付額外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