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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過去了,我仍然經常夢到第一次遇到莫小緯的場景。那一天發生的事情,那一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好像都是昨天。但是睜開眼睛,當我看到了貼著梁朝偉警裝制服海報的天花板,我才想起來,高中離我那樣的遠了。大四都快過完了,莫小緯當了警察也快兩年了。
蘇秀曬完衣服從窗邊走過來爬在我的床邊笑,「顧悠然,你怎麼又背起鄒忌了?本來高中的課文我都忘得差不多了,總聽你說夢話背這段,我現在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坐起身來,「那還不感謝我啊,幫你鞏固文化知識。每天受著我的夢話的熏陶,說不定能給你這個數學系的熏陶出一個文藝女青年來。」
蘇秀露著她好看的牙,亂笑:「說說,你到底是跟這篇課文有多苦大仇深啊,隔三差五的背一回?」
我翻身爬下床,窗外艷陽高照,寢室里的姑娘們都和男人們約會去了。我和蘇秀是本寢室唯二的兩個周末不約會的人,所以基本周六、周日都睡到大中午。
聽起來挺頹廢,其實我大學的前兩年是非常的勤奮的。周六周日6點不到就準時起床,迅速穿戴整齊,然後和莫小緯一起去某廣告公司提廣告單,然後一起在這個城市人流最大的地方派發廣告單。有時候是在某商場前做活動玩偶人,或者給某些產品做現場推廣。
我們一起吃3塊錢一份的路邊盒飯,然後下午2點半,我騎車去東城裡的一個初中孩子家裡給他補習英語。
莫小緯周日的時候在藍健身俱樂部里當跆拳道的助理教練,我就蹭著在俱樂部里泡泡桑拿。很多時候,我都是睡著在更衣室里。
其實我一點也不需要錢,莫小緯更不會需要我的錢。我不過只是為了與他一同體會同甘共苦的感覺。我無法想象,當他在為家庭奔波的時候,我自己卻窩在大床上吹空調看韓劇。
夏文周末的時候總是找不到我,有一次,她千里迢迢從 b市來看我。看到毒辣陽光下曬的黢黑的我的時候,她哭了,她說:「顧悠然你他媽的怎麼這麼作踐自己!」
我把她推到一邊,很怕這話讓莫小緯聽到。
我跟她說,「你看,我不是挺好。你說我從一過著寄生蟲生活的孩子,變成一熱愛生活的勞動少女,有啥不好的?」
夏文擦了她的眼淚,未幾,說:「你媽看著得多心疼。」
聽她這麼說,我的心開始疼了起來。我對不起我媽,辜負了她深厚的寄望。為了一個男人,我放棄了她給我鋪就的黃金大道,高考前偷偷改了志願,把自己留在這個城市的一個二流大學里,只因為這個學校和莫小緯的警校一條街之隔。
但是我還是不能把這些心疼擺在臉上,因為如果莫小緯看到了,他會比我更難過。我不想看到他難過。生活已經給了他太多的痛苦,我覺得,我得讓他快樂。
從莫小緯他爸出事的那天開始,他就不再是高中時候那個神采飛揚的男孩子了,他把從前閃耀的驕傲埋在心裡,把那些浮誇的、張揚的一切都藏起來。開始知道我改了志願的時候,有半年都沒跟我說話。他說,「你真讓我失望。」
我說,「是啊,莫小緯,我就是沒出息,讓你失望了。所以,你不能讓我失望。」然後他把我擁進懷裡,看著我拚命的哭,眼淚鼻涕大把大把的擦在他的警校學生制服上。因為經常訓練,他的肩膀更加寬廣,他的皮膚更加黝黑,他好像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
蘇秀問我,「你下午幹嘛去?你的警察叔叔今天不來?」
我搖搖頭,「不來,他忙的很呢。」我和莫小一直過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生活。他剛開始工作時,做的是巡警,常常夜班,還是他主動要求。他總說他必須得好好表現,努力存錢才能……
他後面就不說了,看著我嘿嘿的笑。那樣簡單的笑,好像又看到高中時候的他。曾經那樣說話口無遮攔的男孩子,變得很含蓄。我說,「真不習慣你這樣。」
莫小緯問:「那我原來是什麼樣的?」
我想了想,最初的莫小緯是什麼樣的,我還真不記得了。因為那時候根本沒注意他,對於他只有厭煩。
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