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忽兄,十幾年未得謀面,一來就如此興師動眾,看來你這些年,真的不大放得下啊。」 諸兒面色死灰,但卻不願在文姜前就此認輸,言語中還是帶著芒刺。
子忽並沒有作答,因為諸兒說的是事實,十幾年前的情景,確實至今他都不能或忘。
那是十六年前的新鄭,當時還是世子的子忽跟著父親一起接待齊國老君來訪。齊大鄭小,所以父親一直叮囑他必須恭謹應對齊國的賓客。
「我是當今世子,又不是沒見過世面」,子忽暗笑父親的擔心多餘,鄭國是姬姓周天子貴胄,「難道還能被東夷齊國的風儀唬住不成?」
結果第一天他就出醜了。
世子的職責,是在來訪國君到達新鄭的五十裡外,就去迎接車駕。給以薰香凈水,好讓對方洗凈路上風塵污穢,讓兩國的貴族都能體面地在都城下行禮。
老齊君很隨和爽朗,對他這個精明強幹的少年似乎也格外喜歡,齊人行事一向隨便,寒暄過後,老君一把抓住子忽的手,就要把隨行前來的公主介紹給他認識。
公主掀開車門簾步出的那一剎那。如同陽光照入暗室,子忽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每個少年的心中,都會憧憬夢想著一個少女。子忽也不例外,雖然宮中的女子無數,但自從懵懂少年開始,他就在心裡一遍又一遍描繪著那個唯一的女子的形象。隨著年齡的漸長,這個夢中少女也就愈發的具體。
這個從容步下車階的公主文姜,如如同冥冥註定,幾乎就是子忽夢裡經年勾勒的那個少女。當然對比那個幻象,她的眉目更加的清晰如畫,且美艷的不可方物。她的行止更加的從容優雅,又自然的如同天成。
子忽已經完全聽不見老齊君在旁邊說些什麼,他的全部魂魄,似乎已經被這個齊國少女一剎那間攫走。
直到尷尬的隨行在他耳邊低喝了一聲。子忽才意識到他的失態已經讓齊君笑出了聲。自負禮數周全精明強幹的他,頓時臊的滿臉通紅。
齊國賓客在新鄭的訪問是短暫的,但文姜的一顰一笑都沒有逃過子忽急切的眼睛。賓主飲宴,她並不是一個話多的女子,但是她的每句話都讓交談變得很輕鬆和隨意。她也不是一個嚴厲的主人,但是她的無形的威嚴,卻讓隨扈和宮人都會儘力去為她做事,似乎最在乎的就是主人的失望和不悅。她言辭溫婉,並沒有大國公主的驕慢和跋扈,但每次言行既出,就堅定得幾乎有些執拗。
不過盤桓數日,子忽已經徹底地被這個少女征服。望著齊國車隊啟程東歸,送行的他突然很想繼續這幾個日夜的甜蜜恍惚。直到三個月後,父親把一紙聘書含笑放在他的面前,連他都不敢相信,那個瞬間奪走了他的靈魂的齊國少女,居然就要作他未來的妻子了!
前往聘親的子忽的興奮和忐忑終於有了結果,到達臨淄他第一天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文姜,雖然只是分別幾個月,但不知為何,她似乎出落的更加嫵媚,也更他痴迷。
按照齊國風俗,聘親的外國公子,要在臨淄和公主一同駕車遊行臨淄東市,接受擁塞街市的子民的祝福。
臨淄的民眾向來是喜歡熱鬧和不吝於表達他們的熱情的,更別說這回是傾國傾城的公主文姜和翩翩如玉的鄭國世子。雖然有禁軍的極力維持,行進到了東市的陶器坊,幾個潑皮還是突然跳入路中,終於驚了一匹側馬。
車子的驟然劇振,讓文姜幾乎從座位上摔了下來,幸虧子忽眼疾手快地一把去拉住了她的袖子,她才沒有摔倒。熟練的車夫很快制服了驚馬。潑皮也被禁衛軍趕出了路央。然而子忽的手中,卻多了一樣黑黝黝的物件。
即便是對男女之事經驗並不豐富的子忽,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模仿男性身體的特徵的物件。它不知是什麼材料所制,溫潤而結實,彈性而光滑。驚訝中子忽拿到眼前細看,卻看見脊上刻著一行小字:「文妹若歡,此即諸兒」。子忽茫然抬頭去看文姜,看到的確是兩個黑洞般的瞳孔,凝固在玉雕一樣的蒼白的臉上。
他已經不記得車駕最後是怎麼回到驛館的。踉蹌回到房間。幾日的憔悴行路和傷心憤怒,讓他幾乎沒有了站立的力氣。揮手趕走了侍衛,他飲盡案上的酒,然後一頭栽到在寢席上,和衣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冰冷的手捧著他的臉龐,讓他緩緩醒來,一身雪白中衣躺在他身邊的,竟是公主文姜。
「我本不該讓你來的,但是父親堅持」 她竟還是那樣安祥,文姜抬眼望了望子忽,「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
自己朝思暮想的美麗胴體就在輕薄的材質下散發著少女的體香,子忽的手已經抬了起來,但是世子的高傲,又然他黯然放下。他扭過頭去,想告訴她自己曾是如此地思念她,但卻一時無語。
「你要,我就給你。」 沉寂了片刻,文姜突然地說了一句。「回去后,就把我忘了吧。」 她站起來,解開最後的那根衣帶,白色的中衣滑落。昏暗的驛館中,就如同被月光照亮。她坦然走近子忽,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軟豐潤的胸膛上。
子忽的酒意已完全醒了,凝神看著燭光下她胸前的嫣紅,白玉般的肌膚上,柔軟絨毛的反光勾勒著她腰腿間的豐盈。他是個健壯正常的男人,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慾望。
那一夜,讓子忽從此對以後迎娶的嬪妃們再也沒有多看過幾眼。
十六年後的今天,他卻突然收到了她的這個錦盒,看著書信上的娟秀筆跡。他小心地打開包裹的絲巾。居然還是那件黑黝黝的物件,唯觸手之下,卻已被斬斷成了兩截。姬忽盯著這樣東西,想起了自己那晚對文姜的承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