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有一群榆樹,每年春天落榆錢滿地,是金花鼠的最愛。看樣子很好吃,不過從沒嘗過,也不知道怎麼做。
今年五月有幾棵榆樹突然凋萎,掌柜的一查,說是樹生蟲,蟲又引起了榆樹病(elm disease),必須立刻砍掉,否則會傳染。我在中國,他找人來砍了三棵,連樹樁子拖走清場共七百美刀。八月份,他去中國了,我自己在家,又發現有幾棵榆樹病了。我想等秋天再處理吧。一天,有個女人來按門鈴,說是砍樹公司的,在我們大院給鄰居砍樹,捎帶著來找找生意。五棵樹,三大二小,大的比腰粗,小的比腰細,因為生長得密集,所以拚命竄條,個兒都不矮。如果鋸成軲轆堆到林子里去,要價九百刀;如果統統拖走處理掉要價一千一,不過不包括挖樹根。還有幾棵健康的大榆樹,奉送施肥。看了他們的保險證明,同意了第二個砍樹方案。
工頭說,現在是夏天,我才肯出這個價,只是想不讓熟練工人流失,如果沒有工作機會,他們就不得不到別的地方找活糊口了。
大約來了十一二個人,除了工頭,全是老墨,彼此用西班牙語吆喝,個頭都不高,身手極為麻利。放倒五棵樹,扛到路邊用碎枝機砸碎,把林中地面耙乾淨,路面用吹風機吹掃乾淨,還在大樹四周打了十幾個洞灌了肥料進去,一共花了三個多小時。
鄰居們紛紛過來打聽價錢和砍樹公司電話號碼,說看著不錯。我也很滿意。
在美國南方大城市,一到周末,Homedepot門前就會有打臨工的老墨出現,干一天活一百元,往往是最累的臟活,如刨樹根通下水道之類。我不知道這些墨西哥工人是否都有在美工作的合法身份,我只知道他們工作的很辛苦也很勤勉。願意去干這種最艱苦危險工作的人,極少會是惡性犯罪分子諸如毒販搶劫犯等,他們也是和大多數美國工人一樣,胼手胝足,用汗水來換取一家老小的溫飽。只是,他們可以接受比美國工人更低的工薪,這一點,令許多美國藍領工人大為不滿。
常聽人唱衰美國,可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在美國層出不窮,美國有能力吸引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前來投效,而out sourcing 正是減低成本提高競爭力的方法之一,美國相對而言價廉物美的產品令所有人都能受惠。
說起競爭,想起經濟學101,這是我來美國修的第一門課。可憐我遇見個打分划curve的競爭派德裔老師,塗鴉了無數個需求和供給的叉叉圖,成績才勉強過關,學期結束趕緊賣了教科書。估計現在有更多的新型經濟理論出台,但是,老師在講台上反覆強調的資本主義制度本質,也是資本主義的精萃,像用鎚子砸一樣記在我腦子裡了:自由競爭,這應當不會改變。沒有自由競爭,資本主義制度就會失去活力和銳氣,社會就會退化變質。而自由競爭的條件之一,就是labor pool(勞工儲備池?怎麼翻譯啊),也就是說市場上要有一定數量(4%~6% )的求職者,才能夠保持工人質量和工作效益。不過,完全放任的自由市場也會導致托拉斯壟斷惡性競爭和貧富懸殊社會動盪的出現,這是資本主義制度的反身自噬。任何發展成熟完善的社會制度,都應當有自我修復的功能,資本主義抵禦自身弊病的方法一是政府稅收,二是慈善事業,三是提高教育水準,四是制定法規如反托拉斯法,五是人人平等的社會權益以及社會福利。而這些方法,都是置身於社會制度內部的人為干預,所以我們需要能夠理性思考的政府領導人,需要有預見有遠見的智囊團,需要能公平制約制衡規則的議會。這就是我尚能記得住的資本主義經濟理論,希望能對得起我的老師和學費。
當然,我砍了樹還會種樹,砍一棵種兩棵,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